他的语气极为激动,说完灌了一嘴冷风,又咳嗽了半晌。
过了一会,他的气息终于逐渐平和,才低声道:“第一个……你也能猜到。我的师兄,是决不会动摇的人。”
许先生的师兄,就是早已断绝联系的程知也。
谢长明觉得有点奇怪。以许先生的性子来说,能如此维护的人,想必十分亲密,甚至亲密到了一眼便能辨认出有异的程度。可在程知也被降临后,却没有杀掉他,让他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提到程知也,让许先生这个病秧子心绪起伏过大,咳得没完没了,他轻声道:“我从前以为,在被降临的一瞬,结果就已注定,一切都无法改变。可是,周小罗却改变了我的看法。”
谢长明知道,许先生希望这不是一次失败的降临,而是降临本身存在的缺陷,不是只会出现在周小罗身上的奇迹。
可从一开始,在周小罗身上发生的事就与其他人不同。
许先生轻轻笑了笑,似乎在向什么妥协,又似乎是恳求:“如果,如果降临真的是可以改变的……是真是假,总要试试才知道。”
谢长明点了下头,连他这样的人,都不会戳破许先生的梦。
他没有做不切实际的梦,却一直在做不可能的事。
要在万万生灵中找到那只属于自己的小鸟,他也找到了。
一阵风吹了过来,天上的云也散开了,晨光熹微,屋檐上的冰融化了一点,落下一滴水珠。
许先生又恢复了往常:“解铃还须系铃人,别人的降临都是没有来源的,周小罗却不是。传闻是她的父母求神拜佛,才有的神佛显灵。但是当时却没能从她的父母口中问出什么,怕是有所隐瞒。现在周小罗陷入绝境,他们也该说实话了。降临之事不能为人所知,去凡间问他们的事只能托付给你。”
谢长明也没打算推脱。
暂且不论周小罗也是他的朋友,和阮流霞更是熟识。降临、深渊,以及他的多次重生,都难以寻到缘由,他本能地觉得这些事在冥冥之中是有关的。
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谢长明道:“对了,我听说那只小辟黎被你拎走了。”
许先生道:“怎么了?那只小辟黎皮毛柔软,性情乖巧,正适合在冬日暖手。我必不可能错过。”
盛流玉并不理会他的话,还是要那只小辟黎。
许先生质问道:“你又不喜欢它,要来做什么?还有什么正经事要做不成?”
谢长明道:“给小长明鸟当宠物。让他保持心情愉悦算不算?”
许先生愤怒了:“这算什么正经事!”
谢长明心平气和道:“他心情愉悦,我就不用多哄他。此次下山,还能有空查一查那位程城主的事。”
小长明鸟心情愉悦,谢长明的心情也会愉悦,不仅愉悦,还会有闲心余空去做别的事,这是一环套一环的关系。
许先生:“……”
屈服了。
忽然,屋内传来一些细微的响动。
是小长明鸟醒了,似乎是观察了一圈周围,见不到想看的人,又道:“谢长明,你又骗人!”
昨夜睡前,谢长明曾说会等他醒来,再一起去处理周小罗的事。可醒来后却见不到人,小长明鸟又生气被骗了。
可大约是才睡醒的缘故,即使是生气的骂人声,也是模糊而柔软的,很可爱。
许先生不禁咋舌:“好娇的小鸟,难怪你这么惯着他。”
谢长明正往窗边走去,闻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不许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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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听了感觉真可怜,穷人并不知道富鸟的人生是怎样的(。
谢长明推开窗,他的身量很高,微微弯腰,才能透过窗户看到屋子里更远的,之前被遮挡住的地方。小长明鸟坐在床上,头探了出来,温暖的晨光落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是谢长明的影子。
盛流玉偏过头,眯了一下眼,看到窗外站着的谢长明。
他的金色眼瞳缓慢地眨了一下,像是融入了光,似乎需要一段用于辨认的时间。他又立刻从床上跳了下去,轻轻落在地面。他没有穿鞋,露出一双裸着的脚和一小截白且瘦的踝骨。
他往窗边走去。
屋里很暖和,火炉里烧着最好的炭,地上铺满了厚实的毯子,所以谢长明没有制止小长明鸟。
这些都是在盛流玉回来后布置的。
陈意白曾进来过一次,原来的寒窑冰窟如今模样大变,他大肆批判了一番谢长明行事不端,不能坚守道心,若享受人间奢靡生活,修为怎么能继续提高?
那时盛流玉坐在地毯上磨翡翠珠子,听了陈意白的话也没有生气。
陈意白走后,盛流玉放下珠子,轻轻道:“真可怜。这算什么奢靡日子?”
当时谢长明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