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可以出气的人,脸色越发黑沉。但陆氏的决定他不敢置喙也置喙不了,最终只能憋着一肚子火, 跟个犯人似的被陆氏派去“护送”他回淮扬的侍卫离开了。
因恼恨桑瑶不帮他求情,离开之前他一眼都没再看桑瑶,也没再对她说一句关心的话。
桑瑶见此垂下眼睛,心里没有太多波动。
她知道, 今日过后,她就彻底没有父亲了。
难过吗?
当然是难过的。
可更多的伤心和绝望她都已经经历过, 这会儿这点难过, 便也不算什么了。
倒是陆氏很心疼她,桑明海一走就缓下神色拍了拍她的手:“这样自私自利,没有慈心的父亲,不要也罢,往后琼姨疼你。”
桑瑶心下一暖,点头冲她挤出了一个笑容。
“至于那个桑玉妍, 我留下她也并不是对她心软了, 而是还有别的用处。”怕她觉得委屈,陆氏又主动解释道,“不过你放心, 我绝不会叫她出现在你的面前,叫你看了心里不痛快的。”
她没有具体解释, 但桑瑶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 马上就明白陆氏留下桑玉妍的用意了。
看贺兰玦的表情, 显然还没有完全放下桑玉妍。桑玉妍跟桑明海回去后,若只受点小苦便罢了,可若真就这么死了, 以贺兰玦的性情,一定会后悔自己没有说到做到,没准还会因此惦记她一辈子——毕竟他们是断在感情正浓烈的时候,而感情这东西,从来都不是理智能衡量的。
如此还不如留桑玉妍在府里,折腾她出出心头恶气的同时,顺便给她一丝希望,让她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桑玉妍这样的人,但凡有一点机会都不可能放弃,而陆氏要的也就是她的不安分。因为她越不安分,贺兰玦就越能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也只有彻底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他才能真正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
这是陆氏的一片慈母心,桑瑶反应过来后,很快就点点头说道:“我明白的,我没有意见,琼姨不必顾虑我。”
她显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陆氏见她这般聪颖,心里更觉喜欢。又想到该算的帐都算清楚了,如今只剩下桑瑶和贺兰玦的婚约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她便又笑了起来:“还有一件事,我已请人看过日子,下个月十九就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阿瑶,你若是愿意,我这就让人安排下去,重新为你和玦儿举办婚礼。你放心,稍后我便会让人把换嫁之事的真相昭告天下,所有人都会知道柳氏母女做的恶事,你也可以堂堂正正地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不必再有任何顾虑。”
虽然早就从贺兰玦口中知道她的态度,但亲耳听见这番话,桑瑶还是在一怔之后深觉动容。
她回神站起身,认认真真地冲陆氏行了个大礼,之后才抬起头,神色歉意地婉拒道:“多谢琼姨不嫌弃阿瑶,还这般替阿瑶着想,但我和贺兰三哥的婚事,这一路上我仔细想过了,还是就此作罢吧。姻缘一事讲究缘分,或许是我与贺兰三哥缘分不够,才叫这好端端的婚事生出了这么多的风波来。且我孤身流离在外数月,终究声名有损,就算琼姨与贺兰三哥不介意,我也不愿因我之故给你们带来困扰。”
桑瑶想退婚的事,贺兰玦在信里跟陆氏提过一嘴。因此听见这话,陆氏并没有觉得惊讶,只是温声安抚道:“不必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你三哥哥也好,我也好,待你的心都是始终如初的。且有句话不是叫好事多磨吗?一点波折而已,迈过去就好了。”
桑瑶没法说自己膈应桑玉妍的曾经存在,只能越发歉意地表示:“对不起,琼姨,辜负您的好意了,但这件事,阿瑶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见桑瑶说得客气却坚定,显然并不是假意推脱,陆氏没觉得不悦,反而高看了她一眼。
若桑瑶欢欢喜喜,一口答应她的提议,她固然不会因此对她生出什么不好的感觉,可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对她心疼怜惜之余,又生出些与“故人之女”这个身份无关的欣赏来。
这是个并不贪慕荣华富贵,心思清正且有自己想法的好姑娘。
看她的神态与言行,她显然很清楚自己若是拒了眼前的婚事,往后不可能再嫁进更好的人家,也很清楚自己的拒绝很可能会让她感到不快。但她还是遵从自己的本心,做出了自己想做的选择。
陆氏喜欢这样坦诚直接的人。
她挑眉看了她片刻,忽而笑道:“可是你越这么说,我就越喜欢你,越想让你做我儿媳妇了怎么办?”
见她语气轻松,并无不快,桑瑶松了口气:“那我也只能在晚些吃饭的时候,多自罚几杯,求琼姨谅解了。”
桑瑶这话一出,陆氏顿时哈哈笑了起来。她弯身扶起她,点了点她的鼻尖:“这可是你说的,一会儿可不许耍赖。”
任谁一片好意被人断然拒绝,都会觉得不高兴。尤其陆氏出身尊贵又久居高位,平日里定是大多数时间都说一不二的。桑瑶想过自己在外人眼里多少有些不识好歹的拒绝,可能会让陆氏不快,甚至做好了被她不喜甚至是厌恶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