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对雨革月的追求很明显,几乎到了整个族里,只要知道情爱之事的人,都能够明瞭的程度。
「这种人还敢追求巫覡大人?也不秤秤自己几两重。」
「巫覡大人是半神仙,还敢用那齷齪心思……想想都觉得噁心。」
「外来者就是这样吧,随心所欲,也不管别人怎么看。」
「也不知道族长怎么想的,放任这种人在族里待那么久。」
「嘘,你大概不知道吧,族长他啊,对巫覡大人──」
「啊!?那是可以的吗?覬覦什么的……」
「嘖,就叫你小声点了。那什么,比起让外来者得到大人,不觉得跟族长还比较匹配吗?」
「……真要说的话,也是啦。」
柳渊跟在昂的身后,这些族人的间话他都听到要腻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有办法每天讲一样的话题,似乎是真心关心雨革月,但谁也明白,他们不过在等待一个茶馀饭后的题材。「流言蜚语都到这程度了,你还每天都出来见人,也是不容易啊。」
听出柳渊语气中的调侃,昂微勾起嘴角。「如果说我这么做,是故意的,你会怎么想?」
故意的?柳渊这才发现昂把自己带到了偏僻的地方,这里少有人经过,说话再大声也不怕被听到,他知道这是昂想跟自己说些事情。「明眼人都知道你是故意的,但问题是:为什么?」柳渊不喜欢别人当他是傻瓜,柳奴也好,雨革月也好,甚至是无一,总用一种「你还涉世未深,不用明白」的眼神看他。他不喜欢这种唯独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很无知,也很孤独。
「你家主人在族人眼里地位崇高,几乎与神仙一样,那么,要是神仙坠入凡尘呢?」昂一直都在观察怜瑶,他发现这个地方并不讨人喜欢,虽自命不凡,却也充满人类贪婪的私欲,乌烟瘴气的。「我想把雨革月拉到泥巴坑里。」
「你──」以为昂要害雨革月,柳渊气得衝到昂的面前,却在正视对方的眼神后,不禁愣住。
那是充满怜惜与悔恨的眼神。
坚定又美丽。
「过去,因为一些事情,革月选择了牺牲;如今我有能力了,轮到我来解救他。」想到过去那会抓住自己衣袖的孩子,昂只觉得心疼,他更恨自己忘记雨革月长达七年的时间,一想到这之间,雨革月是如何一人咬牙苦撑,他就觉得胸口疼得不能自己。
他想保护他,想要让他过得更加快乐。他要解救他。
听到昂提起了过去,柳渊更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气。那所谓的过去,有包含他和柳奴吗?「你怎么就知道,主人想要解脱?」高高在上不好吗?受族内所有人的景仰,为何还不满足?
「我看过雨革月眉眼带笑的模样,那是一种甘心于平凡,沉浸于快乐的神情。」昂知道柳渊和柳奴已经没有过去的记忆,他不怪他们。「现在的雨革月,还像个人吗?」整天面无表情,明明是个人类,却要活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这样的日子乏味的很,谁会喜欢?「我要把他拉入泥泞之中,然后,带他离开这里。」
离开?
柳渊觉得恍然,同样是为了雨革月好,但他真的从未想过要带雨革月走,只想着怎样会让对方快乐而已,如此一对比,昂的理想更加崇高。「……要怎么做?」
「嗯?」
「要让主人离开这鬼地方,要怎么做?」握紧双拳,柳渊不得不承认,怜瑶是个令人喜欢不起来的地方。若要让雨革月快乐,恐怕就只能远走他乡,重新开始。「我信你。」
从柳渊的眼神中,昂彷彿看到了当初信任他的四弟,那个明明身子孱弱,却努力想要贡献什么的傻孩子……那一瞬间,他以为一切都还是跟十年前一样,五个人还是好好的相依为命……可是如今,大家都已经长大成人,身不由己。物是人非,原来也叫人如此难堪。「怎么样才能把神仙拉入凡尘?」
「……神仙有了人类的感情?」从这几天的流言中猜到昂的想法,柳渊又生气起来。「你想要欺骗主人的感情?」
「我是真心的。」昂微微耸肩。「如果不爱他,我也可以选择其他方法;但是我爱他,所以我才这么做。」
也不知道昂这方法是聪明还是愚蠢,柳渊只觉得胸口难受。为什么眼前这人可以如此坦率地说出对他人的爱慕?感觉轻率,却又……却又异常坚定。「之后呢?把他拉入泥泞中后呢?」
「我会放火烧了这个地方。」
「啊!?」
「这个地方已经不洁净了。」昂知道自己这样是丧心病狂了点,但这个地方也不能再待,迟早会有大事发生。「我要带走他,重新开始。」
也许他们失去了根,却不会因此而没了活下去的斗志。或许,最早开始他们就是被怜瑶族给遗弃的活祭品,藉此报復族内,也算为那些因这种祭品仪式而死去的孩子血债血还。「如果你不能认同我,现在要取我性命,我也不会反对」。昂展开双臂,对柳渊露出无害的微笑。「当然,我也会适度的反击。」
从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