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停留在地铁的玻璃上,陆水的生气开始消散,几不可查地调整起背包的肩带,希望在队长面前好看一些。
车上人不多,已经快10点了,两个人上了车,默契地寻找冷风最大的地方。顾风找到之后把他叫过去,陆水靠在一个固定的角落,突然察觉到时间已经很晚了。
对别人而言10点算夜生活开启,可队长10点半就要睡觉的。
果真,顾风的右手拉着头顶的手环,额头压在小臂上,闭着眼睛,上下睫毛交叉相叠。两个人面对面,陆水不去打扰他,可是不住打量着。
队长是漂亮的人,而且脱了衣服之后腹肌了不得,柏雅没瞎说。他很容易困,不训练时总是补觉,睡不够就眼下乌青。正当陆水看他鼻子时,很容易困的人睁开了眼睛。
陆水想要转移眼神时已经来不及了。
“你哥好像很讨厌我。”顾风声音很低。
陆水觉得他的低嗓很好听。哥哥何止是讨厌他,完全是白热化的排斥。
“你的画都给谁?”陆水不想回答的问题一概略过,想问的问题又过于突然,两人谈话如同错频又意外合拍。
顾风确实是困了,闭上眼睛说:“有人买就给客人纹。”
“多少钱?”陆水想买那张虎鲸。
顾风再次睁开眼睛,这一次眼睛好像更黑了。“你不行。”
陆水扭头抿嘴,跳水运动员纹身恐怕要被学校禁赛。他又不甘心地转过来,开始想方设法修补哥哥和队长之间稀碎的关系。他拿出手机,一声不吭地点开了相册,肩膀稍稍往顾风的方向靠,有种怪生疏的亲密。
“干什么?”顾风看向陆水的脸。
陆水用身体语言邀请他一同观赏自己的相册集,一块金牌被他翻来覆去地拍摄,没放过一个细节。
“这是我哥的。”他一张张滑过,几十张就这样过去了,然后看向顾风,充满期待。
“我知道他。”顾风点头,陈双在年中打平了跳高记录,算很出名,“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我哥好。”陆水生硬地回答。
顾风又一次长久地凝视陆水,这样的眼神让陆水看出些无可奈何来,可是他又不清楚队长不奈何什么。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半分钟后顾风才开口,“我从没见过你的父母。”
陆水满是期待的脸一下子僵住,他小心翼翼收好新手机,继续将半张脸藏进衣领。他不说话,顾风也不逼着他说,有问必答是不会发生在陆水身上的。陆水持续地抿嘴,地铁一次又一次地进站、出站,他靠在角落里,队长单手拉住手环闭眼睡觉,两人都很安静。
“我没有父母。”突然他小声地说,手心攥着哥哥拿奖金给他买的手机,“我哥在,我就不是孤儿。”
他看了顾风一眼,那双眼睛仍旧紧闭,冷冰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不确定他听清楚没有,现在已经10点半了,队长睡着了。
忽然一阵脚步声冲进车厢,半空的地铁抵达了中枢转换站。人群如涨潮般涌入,裹挟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和气味,陆水不自在地双手放入口袋,眼瞧着活动范围一点点缩小,他只能继续往角落靠。
就在一个陌生人快要贴靠到他的前一秒,睡着了的队长将左手轻轻地撑在了墙壁上。指尖和指节微粉,手背血管明显。
他的眼睛短暂地睁开一瞬,又闭上了,柔顺的刘海扫过漆黑的眼睫毛。
陆水彻底安心了,左手拿着半杯生椰拿铁,贴近后小声说:“我哥好。晚安。”
我哥好,队长也好,要是他们能友好相处,陆水就巨大高兴。他再次看向顾风,确定他刚才又笑自己。
20分钟后两人顺利返校,他们住同一栋宿舍楼却不在一个宿舍。陆水在5楼510,顾风在6层601,在楼梯口他们分开,陆水刚刚转身却不想撞上了张钊。
“干,你干嘛去了?”张钊特意来找他。
陆水眨了眨眼。“跑步。”
“哦……那行,你回来了就好。”张钊说,“快去洗漱,一会儿该熄灯了。明天我去找你。”
“谢谢。”陆水点头走回510,右手摸着一杆偷出来的画笔。张钊这才放心,他不住3号楼,下楼时手机震动,接起一个电话。
“找到没有啊?”陶文昌问。
“找到了,他说他去跑步了。”张钊擦了擦汗,“我还以为孩子丢了。”
“他这么晚跑什么步啊?”陶文昌迟疑几秒,“他穿的什么?”
“队服啊。”
“大热天的,谁穿队服跑步啊,你摸摸他后背就知道他跑没跑。钊哥你长点心。”陶文昌叹气,“四水有他哥盯着,我盯着,你盯着,这么多双眼睛,可千万别在你眼皮底下出事。”
“他总不能跑出校门吧?放心,我肯定看住了。”张钊立下誓言,走出3号楼。
夜幕降临,热闹一整天的体院回归静谧,次日,新一天训练在哨声中开始。601宿舍里,顾风最后一个下楼,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