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想
北疆的一行人于两日后入宫, 皇帝设宴款待四方来客,这样的场合,长公主自然也被邀出席。
宫中张灯结彩, 容见听书斋里的人讲着北疆、羴然人、南愚之类的事, 忽然想起了些书中的片段。
《恶种》正文的时间线在一年多以后,所有之前的事都是配角口中的旧闻, 大多是作为背景补充描写的几段话。
这件事起于知晓禁庭往事的人谈到长公主在一次腊月的筵席中, 差点被北疆人绑架, 以后的一年中, 再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过面。
长公主是如此红颜薄命, 命途多舛,令人感叹。
而另一个人却接话道,长公主遇刺不过是声东击西的手段, 实际上是为了引起骚乱,南愚人里的天神遗族,准备趁机接近皇帝,以厌胜之术咒杀费金亦。
南愚人没有得手, 但却暴露出锦衣卫中有内奸的事实。费金亦差点死在天神遗族的手中, 勃然大怒, 将锦衣卫上下大清洗了一番, 除了深受信任的指挥使以外, 其余上至锦衣卫同知, 下至吏目,全都被无证处死,令提拔了一批新人上来, 再查验手下之人是否为奸细。
答话之人是当年在清洗中侥幸活下来的锦衣卫, 他逃出上京, 后来又投奔明野,说出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容见再三思忖,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就是发生在今年。
北疆的朝贺十分难得,自古以来都没有几次。而如果是在协助南愚人刺杀皇帝不成后,以费金亦的脾性,此生此世都不会允许他们再入京。而若是明年发生的事,最开始的人也不会提起之后的一年长公主都不再露面。
这次刺杀中,费金亦并未手上,长公主也不过受了些惊吓,只有锦衣卫的血染红了镇抚司。
容见沉默地想着此事。
本来他对周姑姑口中的人皮面具一时还半信半疑,在经历了诸多不科学的事情后却信了大半。世上真有这样东西,容见觉得自己的出逃就变得有可能了。比如用合理的手段消失,长公主重病缠身,顺理成章的病死,也可不牵连到身边的人。否则长公主出逃,长乐殿上上下下侍奉的宫女太监,都难逃审问。
不过容见也只是这么想想,其间种种,还须细细筹划打算,现在的容见无法得知宫外的情况,这样的计划也如同镜花水月,难以实现。
最容易配合帮忙的,还是能在内外行走的锦衣卫。
而以此次南愚厌胜之术作为筹码,换取锦衣卫的帮忙,对方应当是划算的。
容见想了片刻,对身旁的人道:“替本宫支会章同知一声,就说有要事商量。”
比起才穿越过来时,容见在宫中已经自由很多。如果是现在,他完全没有必要用很多激进的手段做成当初那些看起来很困难的事。
一刻亥时,神仙园内却还未歇息,灯火通明。
上次明野作为二掌柜听了一半的帐,这次作为掌柜再听一次,桌案上还摆着近几日大胤四处送来的账本。
当完值入夜后,出宫倒不算困难。
大掌柜们皆坐在春在斋外头,中间隔了重重帷帐,明野戴了一张人皮面具,端坐其中,他做事总是很谨慎,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外人能看到他的身影在帐上微微摇晃。
周照清则在一旁陪同。
明野一边听他们报账,一边看近几日上京城中发生的桩桩件件。
科徵阐部的达木雅率领车队,代表北疆来大胤朝贺。
明野的视线停留在这一页上。
前世的十余年里,明野打过很多场硬仗。他有打仗的天赋,也有看人的才华,对于人心幽微,也十分明了,无论是亲自上阵,还是托付给将领,他没有尝过几次败绩。
明野从弃都起事,当时的大胤摇摇欲坠,他却打了十年。
完全没必要费那么长的时间。明野打了那么久,盖因中途与大胤以怒涛江为界,转头驱逐北疆的缘故。
最难的一场仗是和北疆的可汗都尔仑打的。都尔仑年近六十,他一生都活在马背上,从未停止过征战,是最老道的将军。他的幸运在于有那么多能干的儿子,不幸也在于他的部落差点因为儿子们分崩离析。
明野抓住机会,他杀了都尔仑的三个儿子,他们之间有不死不休的血仇,最后割下了都尔仑的头颅。
最后将科徵阐部赶出北方崇巍关,回到几十年前的草原深处,至少在明野活着的时候,北疆人再也不敢掠夺边民了。
外面的声音逐渐停止,暗卫见明野挥了挥手,就让大掌柜们去外头的堂子里休息去了。
明野将手头的书信看完,他抬起下颌,随意地撕下脸上的面具,丢在桌子上。
周照清看着那面具眼睛都发光,价值千金的东西,他怎么能不想要。
明野提笔写了些什么,又盖上掌柜印章,对周照清道:“和北疆的生意,以后不能做了。”
在此之前,万来商会的生意遍布各地,北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