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映也是满面愁容,双手握拳道:“那怎么办,总不能让青壮先走吧,那样恐怕会更乱。”
薛向沉思一会儿,展眉道:“这么办,先把你们师所有的卡车,吉普集中起来,再征用秦唐所有的大型机动车辆,让老人孩子先撤。”
“好主意,就这么办!”洪映扭头对一旁指挥中心的两个报话员下达命令:“小马,小王,听见没有,按薛参谋的指示传令下去:征用市面上所有大型机动车辆运载老人孩子,胆敢阻挠者,军法从事。”
“叫洪映给我出来,我倒要问问,他是不是要造反?”洪映话音刚落,就听见车外有人喊自己名字,声音沙哑干燥,显是口干舌燥之状。
洪映扭开车门,定睛一看,指挥车周围围了二三十人,且都是熟人。最前端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红脸汉子,方才的喝叱声正是从他口中发出。洪映迎着红脸汉子的质问,笑道:“原来是陆主任啊,怪我,怪我,事发突然,我们也是刚得到上级命令,就立即执行了。此事实在是十万火急,防灾如防火,容不得我片刻拖延,所以来不及通知您。”
来者正是秦唐市革w会主任陆为民,他也是在睡梦间被喇叭声吵醒,得知此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有人造谣,破坏秦唐安定团结大好局面。我堂堂秦唐市一把手都没得到要发地震的通知,别人如何得知?他一个电话摇到市局,得知,市面上全乱了。这下,陆为民算是庙里失火——慌了神,急忙召集革w会领导班子开会研究问题,哪想这一召集,才知道事情比想象中严重十倍,革委会另外8名班子成员,居然只联系上两位。这两位还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宿醉未醒,衣冠不整,若不是喝得醉了,恐怕这会儿也不见踪影了。陆为民大怒,招来市局局长一问,才知道是军方单方面行动。这下,陆为民彻底怒了,什么时候地方上的政务由得军方胡乱插手了,这不是乱了套吗?几经辗转,打听,方才找到这个临时指挥中心,找到他眼中的罪魁祸首——洪大师长。
历经千辛万苦,才寻到祸根,哪想他不知悔改,还敢狡辩,陆为民大怒:“什么来不及通知,一个电话要你多少功夫?我看你就是在我背后扇阴风,点鬼火。先不跟你扯这个,秦唐要发地震,是否属实,哪里得来的消息?”陆为民最心焦的就是一旦地震之事属实,这个美丽的工业城市就将毁于一旦,他承受不起这个打击。陆为民两眼灼灼盯着洪映,随行而来机关干部也大气不敢出地等候他的回答,生怕他说个是。
洪映这会儿哪有功夫跟他们捉迷藏,直说此消息千真万确,地震就在今夜爆发,随即又拎出薛向,掏出他的军官证,众人再无侥幸之心。陆为民痴傻地抬头望天,隐隐有站不稳的迹象,众人赶紧上前把他扶住。陆为民轻轻推开众人,道:“罢了,罢了,既然是躲不掉,一个字“撤”,一定要做好疏散工作,我留下来和洪师长一同指挥,李局长……”陆为民是老牌的干部,并非是搞小动作起家,对老百姓的利益看得极重。见事已不可挽回,决心一下,迅速地调整好心态,开始指挥起了疏散行动。他是秦唐市的一把手,严格说来洪映在民政上也得听他号令,陆为民接过一半指挥权后,政令通达,疏散行动立即顺利起来。
天渐阴得厉害,夜黑虽无法辨清云层,但疾风骤起,暑气猛消,正是雨水将至的前兆。
“薛兄弟,搭把手,把你的摩托三轮弄下来,我好去载人。”马铁锤一声吆喝,薛向悚然大惊,忙着策划疏散群众,倒把此至秦唐最重要的任务给忘得死死的了。薛向大急,三两步跑到马铁锤的长城大卡边上,一个箭步跳了上去,当下就在拖箱里踩响了摩托,手闸一松,“轰”地直接从拖箱里飞出去老远,一道烟去了。
薛向早打听清楚了柳莺儿所在的医院,此刻,街上车水马龙,人潮汹涌,他专挑窄道、草地飙行,倒也去得飞快,片刻功夫就到了杨梅交代的路北人民医院。
“请问,从京城来学习的柳莺儿在哪儿?”
“不知道,快松开……”
“京城来的柳莺儿在哪儿?”
“没这个人,让开啊,别挡路,赶紧逃命啊。”
“你知不知道柳莺儿?”
………
薛向逢人便问,此刻的医院内也乱作一团,医生、护士、病人、家属乱糟糟地四处奔行,有急着逃命的,有良心未泯帮着转移重症病人的,偶尔还见着几个家伙在砸门,不知道是不是砸的财务室大门。整个医院简直乱成了一锅粥,薛向也没有心思去匡扶正义,他方寸大乱,心上的人儿哪里去了?以他对柳莺儿的了解,这绝对不是一个贪生为己的女孩,儿她应该在医院帮着转移病人啊,可为什么楼层上下遍寻不到呢?
“柳莺儿,柳莺儿………”薛向仰天大吼,狂躁地猛捶墙壁,片片石灰层脱落,他的指骨亦现出血痕。
“谁在叫我,我在这儿呢。”
清脆好听的声音略带疲惫,听在薛向耳里不啻于仙乐纶音。他顺着声音的源头寻了过去,但见柳莺儿靠在墙上微微喘息,清澈的大眼睛写满了不可思议。人间仙子一身雪白微瑕的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