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截断:“蔡主任,说什么呢,谁睡着了。喔,我初来乍到,您可能不知道,我有这么一个习惯,就是领导讲话,我听到妙处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闭目沉思,思索着领导话中蕴含的至理。方才您的讲话就有这种水平,让我进到了那种状态。我正思索着呢,就被您给打断了。您要不信,我保管把您方才说的话的主要精神、内涵,给复述一遍?”薛向贼精,又岂能让蔡高礼在他身上玩儿这手。
薛向话罢,马山魁险些没笑出声来,慌忙拿了桌上的茶杯,假作喝水,掩饰笑意,一张老脸只差埋进杯子里笑抽抽了。
薛向的话实在是答得妙绝,睡没睡觉,只有人家当事人自己知道。蔡高智要证明薛向方才就是在睡觉,完全可以叫薛向说说他蔡某人方才在讲什么,说不出来,就证明他薛向是在睡觉。可薛向一上来,就主动把要求自证的话给搬了出来,这下,蔡高智彻底没词儿了。
你道怎么回事儿?完全是因为蔡高智讲的这些个话,几乎是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哪个干部不是闭着眼睛就能说出一大套了。薛向要复述蔡高智方才的讲话精神,完全是易如反掌。
当薛向说出要复述的时候,满室一大帮子中老年们心中齐齐告饶:蔡主任啊,还是算了吧,听你讲一遍已经耗得俺们腿肚子抽筋。再听这娃娃主任再复述一遍,估计晚饭就不用想了,您二位还是给条活路吧。
蔡高智闻听薛向要求自证,被噎得一呛,老脸嗖得布满了红霞。薛向未尽之意,谁听不出来啊,就是在说他蔡某人假话、大话、套话多。可人家薛向就是隐在话里,说是复不复述,主动权完全交给你蔡某人。蔡高智能怎么说,真要让薛向复述一遍,传出去,就彻底成了大笑话。
蔡高智强定心神,嘴角竟向两颊一扯,造出个微笑来。他大手一挥,故作豪爽,笑道:“原来薛主任还有这么个习惯啊,怪我怪我,不用复述啦,我相信薛主任是认真听了的。”说完,蔡高智冲门外喊了几声,叫来公社办公室干事小王,将方才狼藉一片的会议桌给收拾了一遍。
一段小插曲过后,蔡高智又自顾自地当起了马山魁的家,将会议的议题说了一遍。今天的会议议题有三个,一是集体学习钟主席在年前关于“两个总之”的讲话,二是集体批判“四人团”倒行逆施的罪行,三是响应老人家生前的伟大号召“农业学西晋,全国大造田”。
待听完会议的主要内容时,薛向的眉头便没松过。
金牛山看来是在劫难逃啊!不仅社员们要求烧山,社里的这帮子主任们待会儿定也是这个意见,关键还是老人家生前的号召威力太大,薛向想了好久都没想出破解的办法。
前两个议题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从马山魁开始,挨个儿的表决心响应钟主席的号召,狠批“四人团”的罪行。轮到薛向时,他虽是心不在焉,可这种官话、套话,前面一正八副九个主任都说了一遍,轮到他这排名第十的副主任时,照葫芦画瓢,又岂是难事?
薛向揉碎了七八个人的讲话,跟着说了一遍,心里边念叨着千万别是金牛山的事儿,边飞速地思索着怎么救金牛山的命来。
哪知道,怕啥来啥,金牛山果然首当其中,一场碰撞势所难免。
牛刀小试露锋芒(2)
“同志们呐,总得来说,社里的‘农业学西晋’还是学得不错的,公社十三个大队都干得不错,开荒的开荒,修渠的修渠,今天年景也不错,一定会大丰收哇。当然,成绩很大,可问题也不少,有些工作还没做到位嘛。比如大王庄和九黎村当时建村的时候,土地就天然不足,眼下,就是要开荒,也没地儿开啊。我就有这么个想法,金牛山面积不小,可供开发的田地也着实不少。反正金牛山是荒山野地一块,干脆就烧了辟田嘛。由于考虑到这开山造田的工程量太过巨大,靠山屯一个大队下功夫,恐怕有些吃力,干脆就请大王庄和九黎村一起参加,人多力量大嘛。”说罢,蔡高智转头,冲薛向笑道:薛主任,你兼着靠山屯的队长,谈谈你的看法嘛?”
蔡高智说完,捧着小王新上的茶杯,縠纹密布的眼角,轻轻的跳动,若是细瞧,一准儿能发现他眼珠子正往薛向所在的位置划去。
蔡高智当头就把金牛山给搬了出来,倒不是他刻意针对薛向。实在是快活铺公社内除了金牛山还郁郁葱葱,藏鸟伏兽外,别的山林早在五八年就折腾成秃山野地了,后来学西晋的风潮一起,那些秃山野地也就顺理成章地化作块垒农田。
因此,这唯一的金牛山自然成了众人的眼中钉和下手对象。因为不朝金牛山下手,怎么体现快活铺公社响应中央号召,正在风风火火地大造田?不朝金牛山下手,从哪里来政绩?以前讲斗争。这回四人团倒台,外加全国计划会议的重开,众人哪里还不知道目前的形式还是以不折腾为妙。就是蔡高智方才大谈阶级斗争,也不过是理论落实理论。丝毫没敢定出下一阶段的斗争方向和斗争目标。
既然不能搞斗争了。那就只有瞄准另一个捞政绩的目标——造田。那位始作俑者能从队长靠造田,一跃而成副执政。这满屋子的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