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厂长说的真轻巧,签好的合同,凭什么说毁就毁?似乎按照今年的收成,保全红光猪场那是绰绰有余,靠山屯的那个小单子,十个也尽能接得下。这我就不明白了,为啥厂里要无故毁约?还有,人家是受了顶点委屈么,听说毁约还不算,竟然还派了厂里的工人持棍拿棒,殴打人家。这是什么行为,我看比地主恶霸也好不到哪里去,都他妈的这么对待群众,还有没有王法?”啪的一声,一只肥厚的巴掌拍上了红漆木桌,大发雷霆的是厂监察委员会主任廖国友,是主管法纪的。此公八辈贫农出身,打小就给地主家放牛,挨棍吃棒可谓是家常便饭,对劳苦大众的感情最为深厚。自听说有工人殴打群众,立时就怒了,拉着施庆恩吵了好久。廖国友威严素著,王明被他瞪了一眼,浑身一冷,哆嗦着地坐了回去。
“要我说,这事儿办的是不地道!我心疼的可不是那些被半道截走的粮食,心疼的是那几千斤猪肉。同志们啊,咱们县的肉制品本就紧缺,厂职工有多久没分到肉票了?不怕大伙儿笑话,我都快个把月没沾过荤腥了。那几千斤肉,要是咱们用收来的粮食去换,那得解决多大的困难啊。”说话的是工宣组组长艾红军,一个矮胖子,边说边舔着舌头,似乎看见一座肉山朝自己飞来。
艾红军的话算是戳了马蜂窝了,因为无关己身利益,管委会的大部分班子成员并不在乎谁对谁错。可一听有人动了自己的奶酪,本应该是自己的猪肉,飞了天,立时炸了窝,七嘴八舌地说起怪话来,总之,大意就是“厂长领导无方,全厂职工遭殃”。
气得施庆恩一拍桌子,蹭的站了起来:“吵吵,吵吵个球!你们把心放肚子里,靠山屯这次最多收了十多万斤粮食,我可是打听过,他们是庙小妖风大,也不怕撑死,居然养了上千头猪。上千头猪胡吃海塞,这十万斤粮食能撑几天?到时候,没了粮食,不还得来求咱?你们呀,一点风浪也经不起,值个甚?”施庆恩骂完,一脚踢开椅子,连散会也不说,自个儿先走了,留下一屋子错愕的面孔。
施庆恩刚出了门,会议室又喧腾开了。这五丰粮厂的领导多是军转干部,一个个本事不大,脾气惊人,丝毫不把施庆恩这个正印一把手当自己的领导。
“这事儿,就是他老施惹出来。他娘的,这会儿,他还有理了。”
“就是,还说老子们慌,我看是他慌了。要是完不成上级指定的任务,第一个倒霉的是他老施,又不是老子。”
“看他这番戏怎么唱,老子要属于老子的那份肉。没肉,老子和他老施没完,他这个端午别想消停。”
“…………”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多月,施庆恩那日装x,豪言一番,摔门而出。如今看来,竟是装成了傻x。
原来,薛向那日以猪换粮的豪举,竟被成功换回猪肉的乡民,四里八乡地传了开去。这下,可是炸了窝,有这好事儿,谁也不甘人后。自此,每天必有大量板车大军驶进靠山屯。于是,一辆辆粮食运进,一扇扇猪肉运出。这一换,竟换得上百万斤杂粮,将仓库堆得齐了顶。本来,单靠五六十头成年野猪是换不了这么多粮食,再说,千多头崽猪,一时也不需要这么多粮食。
团圆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多月,施庆恩那日装x,豪言一番,摔门而出。如今看来,竟是装成了傻x。
原来,薛向那日以猪换粮的豪举,竟被成功换回猪肉的乡民,四里八乡地传了开去。这下,可是炸了窝,有这好事儿,谁也不甘人后。自此,每天必有大量板车大军驶进靠山屯。于是,一辆辆粮食运进,一扇扇猪肉运出。这一换,竟换得上百万斤杂粮,将仓库堆得齐了顶。本来,单靠五六十头成年野猪是换不了这么多粮食,再说,千多头崽猪,一时也不需要这么多粮食。
可人家乡亲们拉来了,就不管了,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你说没肉了,换不了。人家在猪厂里转悠一圈,看看那千多头肚滚腰圆的半大的猪崽子,胸脯拍得山响,说是等出圈时,结账,噢不,结肉。一个个清空板车,自己写了个单据,拿住薛大厂长的拇指,就往上按手印,盖好手印后,撒丫子就跑,喊也喊不住。就这么着,薛向这儿成了临时粮站,几乎将五丰粮厂的杂粮收购给取代了。
薛向这边是痛快了,施庆恩却是彻底悲剧了。
原来,不知是谁,将那日施庆恩在班子会上的豪言壮语,散布至全厂。全厂职工都知道端午节要分肉了,一个个激动不已。后来,眼见得端午节一天天逼近,却没一点动静。众职工正等得心焦,哪知道又有消息传来,说分肉的事儿黄了,人家靠山屯压根儿就再没上过门,更别提服软,哪里还有猪肉分。
给人希望,再让人绝望,从来就是最招人恨的事儿。这事儿,恰恰就被这群众基础极差的施大厂长给干了。
这些日子,施庆恩实是度日如年。被众人逼得几欲上吊。红光猪厂不住地打电话催不说,惹得满厂怨气冲天。群情激奋,直把他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只差没打上门去。
后来,施庆恩干脆就不去上班了。躲在家里想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