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不知黄主任意所何指?”
薛老三早知道这位黄主任是那位派来看顾自己的,对这家伙自然没什么好印象,这会儿,又见这家伙如此无礼,不刺他刺谁。
果然,黄伟面皮一僵,怔了怔,方道:“我就是看上次办公厅务虚会,你薛主任的发言记录,有感而发。”说罢,又转移话题道:“对了,都说薛主任这里有好茶,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口福!”
黄伟确实被薛向刺得不轻,原来,他先前进门,无礼在前。尔后又调侃出一句“薛主任忙呢,我是不请自到,还望莫怪。莫怪啊”,哪知道薛老三丝毫不让锋芒,针尖对麦芒一下子就顶出一句“黄主任巡视,我是有失远迎。尚请恕罪,恕罪呀”。
两句话,恰好构成对仗。顶针的味道不言自明,摆明了,薛老三就是要告诉黄伟,我不待见你,你少跟我玩儿花活。
黄伟好歹是上级,还是段钢的大秘,纵横明珠。所过之处,都是鲜花掌声,谁敢给他使脸子,别说明的,就是暗的也无。他之势头,可是比汪书记大秘更炽热三分,谁叫汪书记到站在即,而段市长如日中天呢。
可偏偏,这会儿,薛老三就敢来明的顶他。黄大秘心中不快,自然得发泄出来,所以,又紧接着来了一句“薛主任不愧是京大高材生,文采斐然”,就是暗暗点了薛向一下:你小子当我瓜呢,好话赖话,我可是分得出来。
哪知道薛老三更是直接,撕下面纱,直接来了一句“不知黄主任意所何指”,这下黄大秘彻底坐蜡了。
因为黄大秘总不能说“你薛主任拿话顶我,当我听不出来?”
若是真这要说了,黄大秘也就不是黄大秘了,官场可以争可以斗,尤其是这种打机锋的时候,那是绝对不能说破,谁要是不顾含蓄的潜规则,那传出去,谁就铁定成了笑话。
要说黄大秘也是人精,奈何对上了薛老三这颗七窍玲珑心,他俩口舌交锋,玩儿得都是文字游戏,可薛老三丝毫不让,揭完一层又一层,这就好比一个穿的原就不多的美女,薛老三下手忒狠,三把两把,就已经揭得就剩了一件薄薄的纱衣了,聊以遮羞,尔后一把将美女推到了黄大秘身前,轮到黄大秘揭衣时,就剩了这薄薄一层,他如何下得去手,若真把这美女剥光了,传出去,他黄大秘就是淫贼!
好在黄大秘脑筋也快,面皮僵了僵,就找到了说辞,先拿薛老三前次在务虚会上出得风头说事儿,填平了眼前的大坑,尔后,又借要荼喝,转移开了话题,一举扭转了颓势。
黄大秘要喝荼,要喝好茶,薛老三即便是再不待见他,却也不会拿一毛钱一斤的草叶子招呼他,照例取了五粒大红袍,给黄大秘冲泡了一杯。
“嗯!好茶,真是绝顶好茶!”
凑在茶杯处,嗅了许久,黄大秘才小口咂了一口,含在舌间,品了分来钟,方才咽下,“年年春自东南来,建溪先暖水微开,溪边奇茗冠天下,武夷仙人从古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薛主任这大红袍只怕比那六棵母树也不差吧,定是武夷山的野荼!”
黄伟伺候段钢饮茶多年,便是再不通茶艺之道,多年被动浸淫,只怕也熏出了几分功底,更何况,他黄大秘多年的文秘生涯,早就练得圆润绵密,领导有所好,他便是不懂,也必然苦心钻研,这不,段市长好饮茶,好吟古,他黄大秘便悉心钻研茶道,遍览茶道文章,诗篇,这会儿,一首范仲淹赞大红袍的诗句吟出,便是薛老三这诗词爱好者也不禁肃然起敬,惊叹黄大秘竟能知晓如此生僻的诗句。
不过惊叹归惊叹,薛老三出口还是没好话:“黄主任,你再赞也没用,实在没办法,我这儿就剩丁点儿了,没办法赠些与你!”
薛向说话的当口,黄大秘正埋头嗫荼,骤闻此言,心肺顿时一收一胀,强忍着没呛出声来,将一口滚烫地水,愣生生吸进了肚里,烫得黄大秘险些没叫出声来,饶是他定力卓绝,一张白脸,也如练了走火入魔的八荒唯我独尊功一般,骤青骤白,不断变化,终于化作一片赤红。
要说薛老三真狠下心来损人,能生生把人气死,人家黄大秘就赞了句好茶,又没说要荼,这家伙就直接来句,要荼没有,真是再浑也没有了。
用了好半晌黄大秘才喘匀气息,这会儿,他已经完全弄清薛老三是什么人了,简直就是阴沟里的泥鳅,又粘又滑又臭,跟他纠缠,绝对是大错特错。
铛的一下,黄大秘放下了茶杯,正色道:“薛主任,实不相瞒,我这次过来,是带着任务的,青浦县的穗林矿业,最近出了很大的漏子,市委点名让你们督查室的领导带队下去督办,市委要求你们督查室尽快出动,平息纠纷,恢复生产,好了,我话传到了,不送!”
说罢,不待薛向回话,黄大秘站起身来,大步便朝门外趟去,刚将背脊对着薛老三,他便伸出手来,捂着小腹,原来,方才那一下真个被烫得不轻。
黄大秘去后,薛老三却并未遵循所谓的市委要求,尽快出动,而是双脚往茶几上一搭,歪着脑袋,心中便是连连冷笑。
很显然,酝酿良久的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