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罢了,可这会儿,铁进的话里话外,明显就在说青浦县出了漏子,且还是他督查室该管之事,是他薛向这堂堂督查室主任应尽之责。
避事存身,岂是他所愿,若真如此,不如早早递了辞职报告了事,大丈夫行事,有时候,还就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此非鲁莽,实为大勇也!
铁进重重一叹,知道再无可劝,便实话实说了起来。
原来,青浦县在明珠市,可谓地位最低,这点光从青浦县的级别就可以看出。
因为明珠是直辖市,虽然一号还未入局,却是堂堂正正共和国含金量最高的正部级高官之一了,正因为明珠市是正部级行政区,他下辖的区县理所当然,皆应是正厅级行政区。
事实也是如此,除了武德区是市委所在区,区委书记挂了副市长的銜,成了副部级干部外,其他区县皆是实打实地正厅级单位,偏偏这青浦县,就成了例外,只是副厅级行政区。
而青浦县之所以矮其他兄弟县市一头,还不是因为经济原因,别的地方也就罢了,时下,决计不会按经济总量,区分行政级别,可明珠这个远东的经济中心,又怎么会不信奉经济。
青浦县就是因为县内多山,又远离海港,导致县内经济极差,也亏得老天有眼,没饿死青浦这只瞎家雀,其境内最大的蛇山,竟藏有矿藏,且这矿藏还不是一般的化学矿藏,而是金属矿藏,且是名副其实的贵金属之一的铜矿,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个中型铜矿。
按说有了如此宝贵的矿藏,青浦县没道理被其他区县甩开啊,明珠下辖的区还好说,都是走得港运经济,份属市中心,经济搞活,工业发达,甩开青浦县还有道理,怎么其他几个县靠着小码头,也能甩开青浦县呢。
关键问题就出在,青浦县的矿藏,乃是三年前,才被发现,因为规模不大,国家也就没让央企矿业公司接手,便由青浦县自行成立采掘单位,于是便有了这县属穗林矿业的诞生。
按说有了矿业单位,就好好生产就是,守着个偌大的铜矿,只要肯干,哪里还有受穷的道理。
话是这么个话,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世上的事儿,岂是能这两三句都掰扯透的,尤其是涉及到利益的时候,从来是勾角关联,密密麻麻,缠成一圈让人理不清的关系和麻烦。
危险任务
却说这青浦县开出了铜矿,上下跑关系,使法力,将央企排除于外,自家开发。
可好容易成功攘了外,青浦县自家又乱了起来,先是原书记,县长各自卖弄本领,从明珠市内,请来了冶金队伍,并组建了矿业单位,如此一女两嫁,哪有不出矛盾的,当时在任的书记、县长就为以谁拉来的矿业单位牵头,而展开了激烈的交锋,最后纵算在常委会上折冲樽俎了一番,将两家矿业单位合二为一,也就有了如今的穗林矿业。
穗林矿业虽然成立了,却是在斗争中达成的妥协,这种妥协的牢固性压根儿无从谈起,这不,穗林矿业的架子刚搭起来,蛇山的矿洞还未凿出一个,洞就塌了,一家伙去了十几个,原书记就这样下去了,县长刚要抓住机会整合穗林矿业,谁成想,书记离职的一周后,他也被调走了。
就这么着,穗林矿业方生,青浦县的一号二号即“死”,没了这二位争锋相对的老大,穗林矿业似乎安静了不少,新到了李书记,方县长倒摆出一副精诚合作的样子,便连看热闹的都以为青浦县自此天下太平。
熟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县委自己斗完了,穗林矿业又开始跟当地老百姓斗了起来,正如后世房价飙升时,政府热衷于征地拆迁一般,蛇山发现了铜矿,蛇山附近的百姓难道不该挪窝么?
就这么着,一闹就是两年,直闹到如今,穗林矿业的铜矿听说没采出多少,矿洞里的人命却是填进许多,市委领导也不知道下到青浦多少次,可总是人来了,乱子就熄,人去了,乱子又起,宛若打脸。
以至于,两年前,市委汪书记去过一次后,就再没市委领导下过青浦了。
尔后,青浦再闹腾的时候,多是市委督查室、公检法几个单位下去,而凡是下青浦的干部,若是去走个过场的,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若是抱定了要在青浦打个翻身仗,博取声名的,要么丧命,要么丢官,如今的青浦县在明珠市的干部中简直如瘟神一般可怖,而穗林矿业绝对是这瘟神中的死神。
铁进的介绍很详细,不止详细介绍了青浦县成为副厅级县的渊源,又重强调了穗林矿业的组建过程,更兼他有个公安局副局长的身份,以及市局曾多次参与公检法组建的专案组下青浦,几次下来,也留下不少卷宗,让铁进得以尽览,此时转述给薛向听时,才有如此详实的材料,乃至那几位想在青浦建立功勋的专案组长,最后是何下场,更是一一亮明。
一个半钟头,薛向安静地坐着,只听铁进娓娓道来,宛若一位绝佳的画师,正描绘着一副恐怖的魔窟,寥寥数笔,便见鬼哭狼嚎,斑斑血迹,甚是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