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方平笑着奉承几句,心中却暗叹,跟着这样的领导,以后可有的是心操噢!
本来嘛,别的领导谁不是躲着事儿走,迎着政绩上。可这位年轻的首长,却是盯着往事儿上寻。
说来,薛向四人运气不错,方行到第一家小饭馆儿,就逢着老板在往外加桌子,人刚把一方有些歪腿的矮桌摆稳,这四位就拖着长凳。将桌子霸占了。
四人这没眼色的举动,立时,引来漫天的不满声。
薛向苦笑着摇摇头,到底没想着站起来。那老板更是一叠声抱歉,哄劝着一帮鼓噪的学生。
本来嘛,薛向四位一看就是混得不错的人物,做他们的生意,自然比做穷学生的生意有油水。
劝了一会儿,几位学生眼见就散了个干净,偏偏一位高个平头学生,死活不走,愣骂老板这是势利眼,奸商,做生意毫无诚信,明明是为他们加的桌子,怎么转手就能让给别人!
这学生一脸的倔强,那老板如何劝,只是不听,终于老板也火了,推了他一掌,骂道:“老子的店,想给谁吃就给谁吃,你一顿俩馒头,一盘白菜豆腐,凭啥让老子伺候你!”
刷的一下,这学生红了脸,只狠很瞪着那老板,却说不出话。
“行了,行了,老板别吵了,赶紧着上菜,这位同学,过来坐,过来坐,又不是坐不下!”
薛向挥挥手,止住了冲突。
那老板见一帮学生对他指指点点,知道惹了众怒,也不敢再闹,狠很瞪高个儿学生一眼,便折进屋去。
那高个学生倒是个驴脾气,挨了辱骂,也不退去,竟大咧咧,在薛向腾开的空座上坐了,又从挎包里拿出本高三几何来,自顾自地翻看起来,睬也不睬薛向几人。
很快,薛向四人的菜就上齐了,四菜一汤,红烧鲤鱼,莲藕闷肘子,地三鲜,农家小炒肉,西红柿蛋汤,此间虽是小店,但这家常菜显是做得熟了,色香味俱佳,尤其是每盘菜都少不了的大把红腾腾的朝天椒,光看着,就引人流涎。
这桌菜一上来,邻座几桌学生,就不住拍着桌子,嚷嚷着,快些上菜,再不上菜,就不吃了,更有胆大的,直接骂老板势利眼。
很明显,薛向这桌后发先至,引起了他们的不满。
薛向看了看先前离开过的老蒋,后者一缩头,“首……同志,咱们赶时间,所以我才去后厨打了个招呼!”
“下不为例!”
薛向拾起筷子,便待开动,忽然发现场面极不和谐,说道:“蒋师傅,给这位同学也拿个碗筷,既然凑了一桌子,就是缘分,一起吃,一起吃!”
老蒋应了一声,便离席而去,那高个学生却是置若罔闻,依旧捧着书,静静看着。
很快,老蒋就去而复返,将碗筷在高个学生面前放了,可这家伙依旧一动不动。
江方平皱皱眉头,道:“小同学,你这样可不好!”
高个学生的视线,终于从书本上挪开了,“有什么不好,桌子又不是你们的,都是吃饭的,你们吃你们的,我等我的,谁碍着谁!”
“行了,方平,咱们吃!”
薛向抄起筷子,便朝最肥的蹄花进攻。
领导下了第一筷,这三位便也跟着伸了筷子,薛向没发话,中午便没上酒,虽光吃饭,可几盘菜极是开胃,四人也吃得香甜。
那高个学生终究不是得道高僧,哪里能忍住诱惑,浓浓香气扑鼻而来,转瞬就扰得他看不得书了,仿佛满篇的定理、公式,都成了鲤鱼,猪蹄。
咕嘟一声,高个学生终于没忍住,喉头狠很鼓动了一下。
四人听得好笑,却也不愿热脸贴他冷屁股,依旧各自吃着。
薛老三当了领导,吃饭也就慢了起来,这倒不是他为了立什么体统,而是他知晓,若是自己一放筷子,另外三位保准也会搁碗。
终于,那高个学生的饭食也上来了,果然是一盘馒头,一盘白菜豆腐,那上菜的妇人,盯着他先缴了钱钞和粮票,这才离去。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一嘴了,当前,中央放开了个体经济,但票证并未完全退出日常生活,不过,票证对消费,再不具有过去那般的绝对约束力了。
就拿这学生就餐来说,他若是没有粮票,单用钱钞也可以就餐,不过,这就餐的费用就得上浮一些,若是他点的是荤菜,上浮的比率还得上调,这就是价格双轨制,也算是改革初期,最让人诟病,却又不得不为之的一点了。
却说,这学生得了饭食,刚要放下书本开动,变故陡生。
“吆喝,这不是短跑王子赵杰嘛,怎么着,中午就这玩意儿对付一口,你也太藐视咱哥们儿了吧,莫不是以为自己空着肚子,也能跑赢咱哥们儿。”
说话的也是一位学生模样的青年,精短的运动短袖,短裤,完全凸显了他强健的体魄,可偏偏脑后结的小辫子,破坏了矫矫少年的整体形象。
赵杰扭头扫了一眼,便又偏转过去,睬也不睬他,伸手朝盘里的馒头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