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得慷慨激昂,暗里胖京巴却不住咕噜着喉头,碰上如此财大气粗肥牛。伸直了脖子。让自己下手,他这讼棍哪里会不动心。
平素,撺掇兄弟争产,掰扯夫妻离婚。对胖京巴来说。也不过是家常便饭。可那庄户人家,即便是骨头也熬了油脂,也炼不出几两香油。哪里有这李老板这轻轻一口下去,就滋滋冒油肥牛有滋味儿。
可偏生这肥牛吃不得,这可是刘所亲自交代下来,要不然胖京巴早动起了这几家得了巨额赔款庄户人家主意。
却说,见胖京巴软硬不吃,李老板直气得脸红脖子粗,却没分毫主意,眉眼无意间又扫到柳总裁弯眉微蹙,李老板心中简直点着了火焰山,霎那间,脸上,额上全是细汗,急切间,猛地想到解铃还需系铃人,自己二人是薛专员拉来这德江,那这德江,自然得由这薛专员罩着。
何况,这薛专员省里,面对一省之尊,都能行云流水,做出那等惊世文章,眼下不过区区村痞,还他地头上,又能翻出几朵浪花。
不曾想,李老板方转过头去,薛向便开腔了,但听他淡淡道:“小戴,去把云中镇派出所陈道宽找过来!”
戴裕彬点头应下,立时便有李老板随员驾来专车,一道烟朝西去了。
却说,薛老三话音出口霎那,那群村妇村汉脸色就变了,及至戴裕彬离开,人群立时起了嘈嘈声响,胖京巴被那四五位老实巴交庄稼汉围中央,被问得晕头转向。
显然,薛老三这一招对症了。
毕竟,这德江地域内不全是云锦湖周边村庄,普通村汉对派出所畏惧,可是到了相当程度。
再者,这会儿,可没什么文明执法,权大于法事儿,实是全民皆习以为常。
派出所长一句话,绝对是想拿谁就拿谁,劳什子司法程序,简直是神话传说中才有东西。
先前,薛老三已经亮明了自己地委干部,此刻,听他命令手下去派出所叫人,这帮老实巴交村民哪有不怕。
本来,昨夜天降横财,这帮人就有些不踏实,如今横财果然烫手,经过胖京巴一番连唬带吓,早就失了魂儿,只想老老实实将钱还了,继续过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原始生活,不曾想,那边胖京巴不好相与,这边当官是蛮横,张口就叫派出所来抓人,可是吓人。
却说这边胖京巴被纠缠得烦了,扯着嗓子骂道,“怕个球,咱们依法办事,派出所也不能不讲道理,都给老子站直溜了!”
不曾想,他话音方落,西边就传来了呜呜警报声,吓得胖京巴猛地一缩脖子。
说到底,这胖京巴不过是比寻常村汉多了几分奸猾农民,骨子里对派出所这种专政机器还是极度畏惧。
远方警报来得极,转瞬就瞧见西方三辆偏三轮,黄泥地里开得折腾得烟尘滚滚,方将载戴裕彬前去桑塔纳抛了身后,眨眼就到了近前。
“薛专员好,黑水县云中派出所所长兼指导员陈道宽奉命前来报到,请指示!”
头前那辆偏三轮方停,一条身着笔挺警服威武大汉,就跳下车来,迈动大长腿,三两步就到了薛向身前,立正敬礼道。
薛向伸出手来,和他握了握,一指胖京巴,“陈所长,这位同志似乎有问题要反映,你先带过去细细查问,一定注意工作方式和方法,稍后,我会过去!”
浸淫官场数年,这官腔,薛老三自也会打。
当然,眼下事情,按薛老三往日脾气,是万万不会看那几位老实巴交农民兄弟吃亏,可事有轻重缓急,自然得经权通变,眼下,紧要自然是挂牌仪式顺利举行,这几位农户事儿自然得压后。
是以,薛老三一句“注意工作方式和方法”,几乎就点明了让陈道宽强制执行。
“是!”
啪一声,陈道宽右脚一碰左脚,便转过身去,目光方胖京巴脸上落定,眼睛就瞪得溜圆,怒喝道:“又是你,贾三赖子,好大胆子,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面前站着是什么人,敢这里放肆,跟老子走!”
陈道宽此番愤怒倒非做戏,而是真恼了。
推手
方才,陈道宽如此恭敬薛老三,一方面是因为方脱下军装他,还没能万全褪下军人本色,多却是,对薛老三这地委领导敬重。
如今,薛老三招商引资传奇,早德江乃至蜀中省官场中传开了,老成之辈眼中,薛老三如此虎口夺食,忤逆省委,乃是杨修一般自作聪明,乃是自寻死路。
但基层官场,却是对这位薛专员大起亲近之感,尤其是德江地区干部,绝对是发自内心地赞了薛专员一回。
毕竟,德江经济发展起来了,对这帮人好处多,不管是经济上好处,还是仕途上好处。
像陈道宽这种复员行伍出身干部,是热血,对这位敢作敢为薛专员,算是神交已久。
如今,薛专员当面,自然得一表敬仰。
而他此番见着胖京巴,之所以怒火勃发,一方面是因为薛老三,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这胖京巴过往所为,实不堪,他早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