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见黄思文自怜自艾,望洋兴叹,邱跃进心中哂笑,嘴上却道,“急什么,活土匪愿意忙,就让他忙活去,咱们松快自己的,看,这江外的风景,烟波渺渺,归帆点点,天高水阔,正是遣逸兴,壮思飞、登高凭吊的大好当口,何必想那许多。在我看来,得意失意,不过旦夕,孔尚任说的好,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咱们急什么,好戏在后头呢。”
“后头后头,我的邱大书记,你说了多少个后头了,我到今儿也没等着你的后头到底是什么,再等下去,我怕即便是你有后招,也使不出来了。你看看这一个多月,形势全变了,那帮墙头草又一窝蜂地去舔活土匪的臭脚去了,再拖下去,你我就快成空筒子了,就是再有大计划,手底下没人,又有何用?”
黄思文又急又怒,说到急躁处,脸上的青筋都直往外挣。
这半个月来,他明显消瘦了,以前并不显眼的颧骨也高高支起,整个人显得十分的落魄憔悴。
原来,自打那次常委会后,薛老三大展拳脚,彰显能量,彻底掌握了德江的政局,而黄思文从前阴结的一股势力,几乎消散殆尽。
除了顾俊明,许卫国,因为省里的关系,不得不靠近他外,孙明,夏耀东,曹伟,白启明等人皆非是他的嫡系,又开始和他黄市长保持起距离了。
成了
尤其是孙明孙副书记,此人简直毫无节操。
头前,还跟着他黄某人,同活土匪势不两立。
没过几天,寻了个机会,这家伙便又跟主动寻活土匪套起了近乎。
活土匪不过稍稍摆出了拉拢的姿态,请他在市委机关食堂吃了顿饺子,这家伙立时又调转了码头,连那大计划也不管了。
许在人家孙大书记看来,没了活土匪支持,什么大计划都是狗屁。
而孙明这一倒戈,带来了更坏的连锁反应,夏耀东,曹伟等人纷纷异帜,虽未必彻底倒向了活土匪,但活土匪发布的成令,这几人无不密切配合。
若非如此,就凭活土匪区区一个副市长如何能号令德江,短时间内,如此大范围的动干部?
一想到此事,黄思文就火冒三丈。
在他看来,当务之急,便是将那大计划推上日程,唯有如此,才能一振声势,东山再起,将活土匪打入泥泞里。
邱跃进斜靠在沙发上,双腿搭在大理石茶几上,嘴角浅笑,“我的大市长,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认为咱们目前的当务之急,不是大计划,而是反思,若不好好反思,再好的大计划,没准儿也得成为镜花水月!”
“反思?反思什么?”
黄思文莫名其妙。
“反思咱们为什么一直以来,和薛向的斗争,总在失败,思文市长,您不会认为失败不需要反思的吧?”邱跃进幽幽道。
黄思文一张瘦脸,立时拉得老长,显然,他认为邱跃进这是在戳他伤疤。
邱跃进丝毫不以为意,接道,“别怪我话说得难听,而是咱们这个大计划不上马则以。上马则必定成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
“你回忆回忆,咱们和薛向几次争锋。哪次看着不是握着必胜之局,可咱们何曾想到其中的破绽。就拿前一番来说,你黄市长和周道虔掌握了六票,且是书记加市长合力,放在哪个常委会,胜利都是板上钉钉的,可何曾想过,六票只能是六票,还留有一丝破绽,偏偏。这破绽就让活土匪精准地捕捉到了,顺利完成了翻盘。总之,活土匪就不是普通人物,绝不能以常理度之。第二次,你黄市长是握了七票。可偏偏遗漏了周道虔,结果,这一丝破绽又被其拿住,再度逆袭。”
“所以说,不是活土匪太过难缠,不可战胜,而是咱们思维始终不够缜密。始终留有破绽,说到这里,你该明白我为何迟迟不推进大计划了吧,不是不推进,而是已经推进的差不多了,就像厨房的菜。已经出锅,就差端到桌面上了。可什么时候端上桌,我必须考虑清楚,若是桌子根本不稳,或者哪里有疏漏。我这锅大餐端上去,也定没有好结果!”
“着啊!”
黄思文重重一拍巴掌,比出个大拇指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要跟活土匪斗,还得跃进你这种聪明人。”
邱跃进方才的分析,虽然有些难以入耳,但细细想来,黄思文也认定其说得句句皆是实话,他原本担心邱跃进并未将大计划放在心上,慢慢悠,缓缓行,不知大拖到何年何月,才能上马,可偏偏这大计划对他黄思文至关重要。
所以说,他今番的焦虑,有一大部分便是为了这大计划,今次听闻邱跃进这番婆心沥胆,他心中一颗大石,彻底放了下来。
念头至此,他拍案道,“跃进,大计划全靠你了,大计划上马全在你之功,不过,你放心,我黄某没有别的本事,好歹还是这德江的市长,真不顾面皮了,姓薛的也拿我没辙,再说省里还有蔡书记,我就不信活土匪能翻了德江的天,还能翻了蜀中的天去!”
黄思文话音方落,叮铃铃,床榻边上的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