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这话的不是薛向,换个人,安在海能直接一瓷缸子印到薛向脸上去。
安老爷子抬手便将一杯水泼到安在海脸上,倒是将他脸上的油污冲得一空,“你这一辈子啊,就这样了,我看,多大了,还改不了咋咋呼呼的毛病!”
说罢,老爷子紧盯着薛向半晌,双手不断搓动着手中的空玻璃杯,良久,忽道,“老王,给我准备纸笔,我给中央写信,并立刻向中央汇报我的病情!”
“爸爸,你这是干嘛啊!”
“爸爸!三思啊!”
“老三,你个混犊子,你魔怔啦,赶紧劝劝老爷子!”
一时间,安在海几人好似炸了窝的蚂蚁,纷乱一团。
由得你
啪的一声响,安老爷子抬手将玻璃杯砸在了地上,整个世界彻底清净了。
他道,“我还没死呢,轮不着你们训这个,骂这个,不愿搁这待的,滚出去!”
骂罢,又冲老王吩咐一句。
一封辞职信很快书就,没多会儿,老王折回复命,“已经通知了中办,国办,军办,几位主任表示,诸位首长会马上造访松竹斋!”
至此,安老爷子退居二线,大局已定!
轰隆一声,安在海,左丘明,陈道心中一座巍峨的大山正在垮塌。
这几位失魂落魄,脚下漂浮,如踩云端,几乎不知道怎么行出老爷子房间的。
倒是薛老三独自一人又在老爷子房间待了许久,听到老王汇报说国光同志的专车已经到了岗亭,薛向这才起身告辞。
他那一棒子挥得太急,安在海几位身心俱废,打击不轻,及至他从老爷子书房出来,也无人前来相扰,盘问究竟。
就这样,在老王的带领下,薛老三悄悄地从暗门离开了松竹斋。
出得松竹斋,已近十点,这钟点,该查寝的已经查过了,索性,他也就不打算回央校了,信步朝玉汤山的薛家大宅行去。
时入深秋,已经嗅到了初冬的味道,深秋月夜,星辉斑斓,明月半掩,晚风悠扬,单人独行,天空地阔,当真宜歌宜笑。
可惜薛老三心事重重,失了吟风弄月,放歌遣怀的情绪。
一路上,薛老三没刻意赶路,到家时,已快十二点。
没顾得上换身衣裳。他悄悄推开小家伙房门,蹭地一下,盘在小家伙枕边的小白。半空里划过一道流星,一家伙落在了他肩膀上。不住摇晃着雪缎一般的尾巴,在薛向脸上挠痒痒。
薛向抚了抚小白,近前几步,打量着床上的小家伙,没好气笑了。
床上的小家伙修长的身子,几乎要戳出小床去,她年岁长大,不是没人张罗着给她换床。可薛适同学念旧得紧,无论如何不准人动她的卡通公主床。
如今,一米八的床睡着一米七的大姑娘,自然要多局促有多局促。
且这大姑娘还不是安分守己的,睡觉最是无法无天,这张小床自然更显不合适了。
这会儿,身着大绿色机器猫睡衣的小家伙,怀里抱着个大号米老鼠,睡得五仰八叉,一床蚕丝被一大半已经吊到了地上。只一角搭在他的肚皮上。
她睡得似乎极不舒服,微微翘着嘴巴,皱着眉头。时不时地还哼哼几声。
薛老三赶紧帮她把被子捡起来,盖好,轻轻拨开覆在一边眼睛上的刘海,拍拍她的肩膀,正要替他把灯关上,忽的,小家伙睁开眼来,“大家伙,你回来啦!”
声音绵软。困意绵绵。
“回来了,回来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睡。大哥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薛向笑着拍拍她伸来的玉手,温声道。
小家伙抓着他的手就不松开,呢喃道,“做恶梦了,我怕!”
说着,身子朝里挪了挪,腾出一座之地,“讲故事!”
薛向拍拍她手背,嗔怪道,“谁叫你整天看那些神神鬼鬼的书,你不做噩梦,谁做噩梦。”
“不许说我,我困,要听故事,哼哼……”
小家伙拖着长音,身子在床上耍赖般地扭动着。
“好好好,讲讲!”
薛老三何曾缠赢过这个小妹,在她腾出的空位上坐了,“还说射雕英雄传?”
小家伙嗯了一声。
薛老三截取“郭靖奉命离开大漠,伏丘处机十八年之约”这段全篇最精彩的武林童话开始讲起。
他是费了心思,惜乎听者无心,才说了三句话,耳边便传来了轻微的鼾声,送目瞧去,小家伙已然睡熟,薄唇自然合拢,俊目微敛,神态安详,显已睡得香甜。
薛老三笑笑,继续说了下去。
官越做越大,陪伴家人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看着小家伙睡梦不安,心中自生愧疚。
她要听故事,讲下去就是,能多陪一刻就陪一刻,左右他自知今晚也别想轻松安眠。
讲了四十多分钟,门外传来动静时,薛老三将小家伙的小手放回被里,替她掖好被角,复将小白在枕边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