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早先和马天宇约好的接头暗号,且是最紧急的接头暗号。
说来,现在不是地下党时期,马天宇和张无忌用不着这般谨慎,但如今,张无忌把马天宇视作扳倒薛向的唯一机会,如此紧要棋子,他如何能不谨慎使用。
薛向这个人有多精明,他算是亲身体验过了,决计不想再体验第二回。
傍晚六点,二人在距离计委大院三条街的一个不起眼的胡同口小混沌摊会合了,坐的是靠墙拐角位置,视线能看清街面上的动静,视线从街面上看来,却轻易发现不了二人所在,这个接头地点,也是张无忌精心考察后,定下的。
摆摊的是老夫妻俩,老爷子耳朵不好使,老婆子眼睛半盲,馄炖却是祖传的手艺,极是地道。
可惜,两碗香喷喷的馄炖上桌了,对坐的二人谁也没有就食的胃口。
马天宇以尽可能轻且清晰的声音,将今天的情况通报了一变,刷的一下,张无忌如发射而出的冲天炮,蹭地站了起来,满面铁青,神魂不定,浑身颤抖,嘴角哆嗦地诅咒道,“赵康,赵康,老子跟你没完!”
骂完了赵康,又骂起了薛向,老头子正好到棚子的对角夹煤,听到张无忌诅咒,冲里间嚷嚷道,“老婆子,切姜,切姜,客人要姜!”
这位却是把“薛向”听成了“切姜”。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张无忌却是勉强冷静了下来,坐回了椅子,死死盯着马天宇,哆嗦着大腿,连声问,“怎么办?”
畜生
马天宇忽然有种眩晕的感觉,好似一脚踩进了沼泽,起起伏伏,摇摆不定,越陷越深了。
他实在是弄不明白就凭张无忌这么个货,怎么就敢对连他马天宇都看不透的薛司长下黑手。
瞧瞧,这还没怎么着了,这位就成了秋后的蚂蚱,四处惊慌蹦跳。
马天宇真不想搭理这家伙,奈何被这家伙绑上了船,且他深知姓张的是什么人,这家伙若是沉了,必将毫不犹豫地拖他下水,这个当口,却是不管不行。
马天宇压低声音,安慰道,“事已至此,生气谩骂都于事无补,关键是想辙,赶紧补救,幸亏今个儿下午,薛司长派我去纪检室看郭老在不在,若是派了别人,只怕材料早就递上去了。”
“多谢天宇,多谢天宇,你放心,过了这关,那张纸我立时还给你,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
罕见地,张无忌没用上级命令下级的口味和马天宇讲话。
的确,此时此刻,马天宇就宛似他的救命稻草,只想抓紧了,借此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猛然间,张无忌又想起马天宇话里的不对来,说道,“对了,你不是说一整个下午,你都在替薛向守办公室,怎么就不给我电话,我过来好将那东西弄走,或者你自己想办法弄走。”
听得这话,马天宇真想端起身前那热气腾腾的馄炖,狠狠砸在张无忌的猪脑袋上,强压着怒火,说道,“您把薛司长想得简单了,他出门之际。明明就可以自己锁门离开,何必还要我留守,这里面的道理,在哪里?还不是要我对他办公室的秘密档案负责!”
“你的意思是他发现你是……”
张无忌简直毛骨悚然了。
马天宇面上也极是难看,打断道,“这倒不至于。只不过,当时薛司长发怒,拍出秘密文档时,有我和彦司长在场,也许他是防着彦司长给您传话也说不定,须知,您给薛司长弄了考勤通报批评,薛司长已然看出来背后是彦波涛在捣鬼,他如何会不防备彦波涛向您传话。所以。找个人对他办公室的秘密档案负责,最是稳妥不过。您说,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帮您捞出那档案?我甚至都不敢用他办公室的电话给您去电,那是个何等精明的人,我万分清楚。”
张无忌认可了这番分析,却不领情,心中恨恨想道。“你小子就是太贼,不肯舍身救主。你小子要是真有那份心,把抽屉撬了,将秘密文档偷出来烧了,薛向便是发现了,最多把你小子给赶出身边,又能怎的?”
马天宇余光始终打在张无忌脸上。见他嘴角肌肉坚硬,似在咬牙切齿,多少猜到这位心胸狭窄的家家伙不定在怎么记恨自己,心中却不如何畏惧,反而隐隐生出快感。
因为他知晓张无忌再是心中不痛快。这会儿也得软下口气来说好话,这人属狗,而且是那种家犬,欺善怕恶,最具奴性。
果不其然,张无忌心中暗恨,嘴上却笑道,“还是天宇你思虑周全,要不然可就中了薛向的奸计,也亏得你机敏,才把案子拖住,才有了挽回的余地,我以为为今之计,只有一途,那便是连夜返回薛向办公室,撬开屉子,将那文档取回保存,唯有如此,你我才能得以保存,你说呢?”
这会儿,马天宇不想拿馄炖碗扣张无忌头上了,他想奔到棚子的西北角,抱起老头才升起地温酒的炭火盆,一股脑儿砸张无忌脸上。
“畜生,禽兽不如的畜生,想我马某人连廉耻也不要了,替你姓张的做了这些下作事,到头来,在你孙子心里连个厕纸都不如,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