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临的话不无道理,既然如此我应当去找一个能帮我把遗书准备给到那群同学手中的人。
这个伟大的使命,我第一反应是应该让梁临替我完成。
但梁临平时在学校走路,身边都围了七八个人同学,他被人群簇拥着,看起来非常没有自由感。
我觉得我这个任务应该去教给一个有自由感的人来完成我的报复。
当天晚餐结束后,我写完作业后,就在我房间开始写遗书。
但是以我的写作水平能够独立写出一篇一百字的日记,已经是件非常伟大的事情了。
所以我来来回回下笔了很久,都没有写出让我满意的东西来。
直到晚上十点多钟。赵闻礼回来,他到我房间来看我,见我灯还亮着。
“怎么还不睡觉?今天的作业很难吗?”他说着就往我书桌这走来。
我手忙脚乱地收我的遗书,最后找到我的数学课本:“不是很难。我晚上贪玩了,所以没写完。”
赵闻礼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看了一眼我乱糟糟的书桌。
“既然写不完就不要写了,我明天可以替你给老师打个电话。但是下次不可以因为贪玩这个借口不写作业。”
赵闻礼真是个伟大的好父亲,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狠狠地抱了他一下。
赵闻礼催促我上床,给我掖了掖被子,随后替我关了灯。
我在黑夜中,想到赵闻礼的脸,又想到佩佩阿姨做的晚餐,突然没忍住吸起鼻子呜呜哭了起来。
我想到我写了好个小时都没有写成的遗书,想到我完成我的复仇任务后,就再也吃不到佩佩阿姨的晚餐、赵闻礼也再不会替我掖被角了,不由得悲从中来,缩进被子里呜呜哭了好一会儿。
三年级期末考试之后,我的遗书仍旧是半成稿。
因为我的文学水平,让我并不能创造出铿锵有力的报复文字。
但是递遗书的人员我已经想好了,我决定就让我的同桌帮我递遗书。
我的同桌是个可爱又善良的女孩子,她一定能完成我给她的使命。
寒假大半个月的时间,我都在一种焦虑又忧伤的情绪中度过,连赵闻礼都发觉到我的情绪不太好。
在一次午餐后,他把我叫到书房,询问我最近是否有什么烦恼。
“我在做一件对于我的人生来说非常重要的决定。”我告诉赵闻礼。
赵闻礼问我:“那我能不能知道,这个人生重要的决定是会导致好的结果,还是不好的结果吗?”
我对赵闻礼的这段话思考了很久,非常谨慎地措辞道:“我觉得有好,也有不好的。”
赵闻礼非常尊重我的秘密:“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够把你的决定告诉我,好不好?”
赵闻礼的这个请求,让我觉得非常难办,只沉默不语。
赵闻礼又说:“我是个大人,比你多活了三十岁。你想想,会不会有什么你觉得非常难以解决的事情,告诉我后,我就可以帮你分析一下呢?”
赵闻礼说的挺对的,我觉得关于我在学校被侮辱准备报复这件事,我应该让赵闻礼帮我认真分析一下。
我回房间拿遗书准备交给赵闻礼的时候,梁临又喊我去我们的秘密花园。
我有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不想理梁临。
可梁临喊我的声音越来越大,秘密花园都快要变成公共花园了。我气呼呼地上阁楼去找他。
却看见他坐在秘密花园的软垫上哭。
他哭得悄无声息,眼泪一串一串地滚下来,看起来狼狈极了。
我拿着我的遗书走过去,贴着他坐下了。
“怎么了嘛?”我问梁临。
“我不舒服。”梁临瓮着嗓子说。
我不知道他怎么不舒服,但我觉得可能是牙疼,我牙疼的时候也会这么哭。
——不,比这样夸张一点。
我会嗷呜嗷呜叫到我们家整间房子都是我的哀嚎声。
梁临竟然不哀嚎只默默流泪,我觉得他真厉害。
他蔫着嗓子问我:“你手上拿着什么?”
我举起手来:“我写的遗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