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呐,一方面舍不得她这身子,一方面却又忌惮她的能力,所以他处心积虑斩断她所有的退路,欲叫她成为一个只能依附他的宠爱,以色侍人的平常女子。当真是……
可笑至极。
甭说她根本不喜欢他,就是喜欢,她也不会这样屈辱地苟活于世。这个世界上所有她在乎的人,都已经死了——生与死对于她来说,早已没有任何差别。
将她捡回家细心养大,教她读书习武的师傅死了;
从难民堆里将她捡回去,待她如亲妹的太子夫妇死了;
自小在她的呵护下长大,会甜甜地叫她“枣枣”的小皇孙死了;
一直护着她关心她的师兄师姐死了;
失散多年却从未放弃过找她,找到她之后更是待她如珠如宝的亲兄长一家也死了……
都死了。
活着的,就她一个了。
想着往日鲜活而幸福的日子,阿枣眼底一片猩红,几乎要落下血来,可她生生忍住了,只是在燕承的耳边轻轻叹道:“在你下令杀我兄长一家的时候,你我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了。”
燕承脸色骤变,猛地抬头看她,眸子晦暗不明:“你……都知道了?”
“不然我为什么要设计杀谢云呢?”阿枣笑了,漂亮的桃花眼里一派透彻,夹杂着点点猩红的恨意,“陛下,亲手杀了好兄弟的感觉……如何?”
燕承顿时暴怒,重重地将她摔在地上:“盛妩音!”
阿枣满眼得意地看着他。
她潜伏七年,费尽心机为师傅和太子一家报了仇,又设计叫燕承亲手杀了最好的兄弟谢云,以告慰九泉之下的兄长一家,虽遗憾无法再杀了燕承,可也已经算是圆满了。
如今……死又何妨呢?
燕承胸膛剧烈起伏,死死地盯着阿枣,心中怒欲翻腾。半晌,他阴冷地笑了:“你是在求死。可朕……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呢?”
他喜欢她那么多年,护着她那么多年,可得到的是什么?
是她毫不手软的算计,是她毫不犹豫的背叛!
既然如此,他还怜惜她做什么!
思及此,燕承大步上前,一把拎起阿枣,也不顾这里是脏乱阴寒的地牢,竟直接将阿枣按在茅草堆中,狠狠咬住了她白嫩的脖子,大手开始撕扯她的衣襟。
“你是朕的人,就是死……也是朕的鬼!”
身后的心腹太监见此,忙叫一干人等出去了,牢中只剩下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阿枣没有挣扎,只是眼中却突然绽出了明亮的笑意。
“这可是你自己给我的机会呀……”
柔软的嗓音,喜悦的语调,像是情人间温柔缠绵的呢喃,却含着叫人心神俱颤的强烈杀气。
燕承猛然觉得不妙,刚想抬头,却觉得脖子后面剧烈一痛,下意识抬手一摸,满眼血红。
“盛妩……音!”他双眸充血,无法相信自己竟会死在自己的发簪之下。恨怒之下,他拼尽最后的力气,重重一掌打在了阿枣的心口。
“就算死……朕也要你陪葬!”不甘而愤恨的怒吼声,在隆隆雷声中被湮没。
“主子说过,女子的身子是要留给自己心爱之人的,不能随便叫人糟蹋了去……”阿枣面色惨白地捂着胸口,看着不远处微弱的烛光,美眸流转,亮得逼人,“这一世,阿枣没有遇见自己的心爱之人,下辈子……下辈子会遇到的吧……”
恍惚中,有人从昏暗的烛光中朝她缓缓伸出了手。
师傅、主子、太子、小皇孙、兄长、嫂嫂、师兄、师姐……
阿枣笑着闭上了眼。
隐约中,只听见雷声震震,像上天的怒吼,雨声沥沥,似大地的哭声。
阿枣是被哭声吵醒的。
凄厉的哭喊声,带着绝望与不甘,在她的耳边此起彼伏。
“阿枣?阿枣!快醒醒……”
有人贴在她的耳边,殷切地唤着她的名。
那声音温柔娴雅,虽此刻带着焦急与惊惧,可仍是叫阿枣一下子流下泪来。
那是她的主子,太子妃秦氏的声音。
“主子……”浑身都很疼,意识也沉沉的叫人迷糊,可阿枣还是拼尽全力艰难地睁开了眼。
“阿枣!我就知道你没事!”眼前是一个浑身狼狈的女子,素来优雅端庄的她此刻发髻凌乱,衣衫破碎,脸上身上皆是伤口,只一双眸子亮得逼人,仿佛暮色四起时的太阳。
绝望中带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