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也不是你家墙角啊,这是我娘!我娘亲!”
郑玉衡气得失去理智,扯着他的手往外掰:“你别拦着我,诚儿我跟你说,他根本就不是为别的弹劾我的,他就是想耍花招!他才是贪图你家权势富贵的那个人,你不砍了他我自己去揍他!”
孟诚压根儿拉不住,还牵连到本就岔气的地方,扶着柱子好一通咳嗽,指着郑玉衡的背影道:“还不去,还不去把你们郑大人拉回来!”
人都看傻了的紫微卫如梦方醒,三步并作两步,几个人上前把顶头上司给拉住扯了回来。
一旁的两个近侍赶紧上来给孟诚顺背,小皇帝咳嗽了半天,就地坐在赌气的郑玉衡身旁,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你要干什么,你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争风吃醋,坐实了你的身份?你还记得方才在归元宫跟朕说得什么吗?”
郑玉衡眼眶发红,闷着不出声,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朕差点被你胳膊肘戳背过气去,”孟诚心有余悸,道,“朕去,朕过去帮你看看,你就在这坐着。”
郑玉衡的眼睛红彤彤的,声音沙哑,压制着情绪,深深地抽了口气,蹦出来一句:“你替我打他。”
孟诚算是服了他了,道:“行行行……你们把他看好了,不许他过去发癫,要不然朕先打你们一顿。”
几个紫微卫兢兢业业点头,把郑大人团团围住。
作者有话说:
孟诚:…………这也算是一种成长吧就是说…………
孟诚身负重任, 走到一半回头看了一眼被紫微卫包围住的郑钧之,确认他被拉住了, 才一路上前来, 端起威严的皇帝架子,晲了地上的邢文昌一眼。
董灵鹫身侧的女使们向皇帝行礼,口称“万岁”,邢御史也如梦方醒, 掉头以臣子之礼见过皇帝, 但小皇帝一来, 他脸上那股有些极端和病态的热切逐渐消退了。
“母后, ”孟诚向董灵鹫问候了一句, 状似无意地道,“真巧啊,朕才看了御史的折子, 出门就能见到御史在母后面前进谏……可有什么大好的谏言,说来听听?”
董灵鹫见他出现, 品味着这个巧字,目光微扬,朝着远处对方前来的方向望了一眼, 虽没见到郑玉衡本人,但看着停滞在远处的天子御驾, 心里也大约有个底了。
邢文昌见到孟诚, 不仅不为方才之事心虚,且还直面天颜,义正辞严, 面色肃穆地道:“臣家乡的荔枝甚甜, 方才路遇皇太后, 向孝敬太后娘娘,为她进献一些。”
孟诚话到嘴边,让这句话给噎了一下,盯着邢御史那张脸。
这人长得挺板正,怎么跟他想象得不一样啊?你不应该坦率刚直,直言不讳吗?
他转而看向董灵鹫,见母后的视线望着远方,片刻才收回。她轻轻地整理衣袖,平静道:“有心了,可惜寒冬腊月,哪来的荔枝呢?御史糊涂了。”
邢文昌定定地看着她,手指紧了紧。
董灵鹫对孟诚和颜悦色地道:“确实巧得很,你出来时碰见郑钧之没有?他没就近服侍伺候你?”
小郑大人刚刚被叫走不久,邢文昌便入宫觐见,这其中要是没有一点儿说法,董灵鹫可不相信。
孟诚不知道她此刻提起的意思,犹豫着道:“我让他歇着去了。”
两人在邢文昌面前若无其事地聊起另一个人,就算他的脾气再好,都不免脸上变色,何况邢御史的脾气说来也不算太能隐忍,顿时眼露妒忌,手指攥得咯吱咯吱响,下唇被齿尖咬出一道印痕。
董灵鹫仿佛并未发现,仍旧语调温柔,跟方才拒绝他时的神情天差地别。她慢条斯理地从轿中出来,大氅徐徐地拖曳过地面,发出与雪消冰融的轻微摩擦声。
董灵鹫道:“他是忙了一些时日,该放他养养精神,像皇帝这么用人,未免有些不体恤臣工。”
“母后说得是。”
孟诚上前扶住她的手。
小皇帝也回过味儿来了,他娘亲向来杀人不用刀,光是这几句轻飘飘、温柔和婉的话,放在邢文昌耳朵里,就比杀了他还难受——要是此人真起了那种荒唐混账心思的话,孟诚对母后的含蓄刺激倒是乐见其成,他娘亲本就不是一个柔弱可欺的女子,恰恰相反,她的刀锋比大多数人都要尖、都要利。
惹恼了他不要紧,要是惹毛了母后,那后果实在难以想象。
但在周遭众内侍眼中,皇太后陛下语调温和,连邢御史方才的冒昧大胆也没追究,实在是慈悲为怀。
孟诚扶着董灵鹫走过邢文昌面前,她垂落下来的厚重下摆徐徐地在面前行过,衣摆的暗纹如蛟龙一般摆尾游过,只一瞬间,便匆匆在眼前消逝而去了。
邢文昌面色几度变化,手握成拳,哑声低喊了一句:“……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