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刘老夸一声瑶池,这家酒楼的厨子手艺就不会差。而简清的手艺他也是吃过的,的确不错。但那碗一品豆腐若说让人印象颇为深刻,甚至于到惊为天人的地步,倒也没有,反倒是辣中透着豆腐本身鲜嫩的麻婆豆腐让他惦记了许久。
因此,过了许久,宗午还是和隔壁谈完一笔生意,眼看酒楼就在对面才想起来这里有一家可以尝试些的酒楼。而简清说的话里有话,耐人寻味。
技艺自比伊尹瑶池的人,又何必去抢一个已经风潮过去了的名头,更何况简清还大大方方告诉了他可以去随意求证。
这样一想,宗午不免觉出些腻味来,先前与谷丰食肆的往来如今想来,就像碗许久前不小心咽了下去的食物现在才发觉它馊了,吐也吐不出来,空留心中难受。
简清和阿菇端着两个托盘过来,就见宗午脸色不太好,像要吐出来似的。简清示意阿菇先将小碟和面食放下,尽快去取小桶和帕子,宗午一抬眼只看到一个快速跑走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我很吓人?”
简清将盛满的一盆麻婆豆腐放在中间,笑道,“哪里。只是宗先生脸色不大好,怕是中了暑,才叫伙计绞帕子来擦擦,若是过会儿还有些不适,我就要去熬藿香水了。”
宗午不好说自己想了些什么,等看见眨眼间跑了个来回的阿菇拎来的预备他呕吐的小桶,沉着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原来不是吓到了,是嫌弃我?”
简清可不会说出来实话,笑着将面碗转到宗午面前,道,“不晓得先生口味,西北人的口味总是差不离的,但先生在外面做了多年生意,改了口味也说不定。先尝尝,要是不适口,我再去做旁的。”
一碗油泼面静静放在宗午眼下,醋壶就在手边,顺着焯熟还保持着深绿的菜叶淌下的红艳艳辣椒,与加了盐的蒜末一起勾起宗午记忆,他捏紧了碗沿,垂头掩盖自己的失态,声音却微微颤抖起来,“是挺久没回去了,口味差不离的,掌柜的去忙吧。”
难得柔和的一句话被门外一阵嘈杂声掩下,简清听到了隐隐的惊叹的议论声,挑了挑眉。
转出屏风,正看见三个软甲都还没脱的兵士抬着一幅巨大的画框跨过酒楼门槛,离近了看简清才发现这哪里是画框的制式,分明是一扇没有分割开的巨大屏风。
屏风上既有铁马冰河怪石嶙峋,又有惊涛拍岸树木成荫,从雪山上奔涌而下击破峡谷的湍急江流流过关中麦穗沃土,淌到江南时变成了一条载着乌篷船慢悠悠前行的小河,等到最终入海时,河流已经沉积了许多泥沙,不复最初高山之巅雪水的清澈,却依然缓缓与辽阔海面融为一体。
而顺着河流淌过的景色之上,高山巅峰,浮着空空白云,四个铁笔银钩的大字铮然显于其上。
“四海亨通。”
山林湖海,一张画上聚集了大梁四方不同景色,让路上看见一路跟过来的走南闯北的客人都啧啧称奇起来,有见识广的已经在画上寻到了自己见过的异于凤溪的景色,只是畏于兵士身上的威势不敢上前去碰。
简清看着兵士们进门,最年少的一个兵卒长相有些眼熟,却是前些天来提华阳王食盒那个少年。他走到近前,不大自在地低头一礼,“简掌柜,这礼您看放哪里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一朵见手青”小可爱的10瓶营养液,抱住亲亲呀。
关中油泼面
屏风抬进酒楼,跟在简清后面出来的宗午一时被画中自呼啸渐渐变为和缓的江河慑去心神,等屏风落地许久,打头的兵士发问,他才回过神来。
宗午跟着简清不知不觉走了出来,此时他离屏风最近,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屏风纸面。触手温凉,竟是上好的玉涛纸,一尺见方的便价值千两,如今眼前这整整一版都被拿来作画,实在是十分奢靡。
宗午不爱书画,鉴赏也是半懂不懂,但光是看着纸面的价值,便不由得啧啧称奇,“嚯,王爷好大的手笔。”
简清只当不曾听闻,只看着屏风犯起愁来。华阳王带走了阿菇买来的空白卷轴,却送回来这么大一面屏风,虽说简清应了他题字的要求,但也没想到他题的会是这么大的字,画屏加上围观的人群,一时竟连酒楼进出的路都堵得严严实实。
这么大一面屏风放到哪里都显得突兀,简清望望大堂一侧为后面安装风轮留的位置,思来想去,还是不能让装饰物占据实用工具的位置。
甫一抬头,简清的目光忽然落到了酒楼楼梯口,正对着上楼楼梯的那间简父住的屋子已经封了许久,将屏风放在楼上,既不挡路,又能做观赏,实在妙哉。
兵士们听着其中最瘦小的兵士指挥,一同将屏风挪到楼上,带着屏风来的传令兵小草偷偷瞥一眼站在大堂中间仰头看着楼梯口屏风的简清,少女手指轻点下颌,颇为满意的样子,却始终没问一句王爷,不免撇了撇嘴。
虽然与王爷相处时间不长,但小凤山兵营的众人也晓得王爷从来对小娘子都是不假辞色,第一次送一位小娘子礼物,别人私底下都说恐怕是一场话本子和戏文里才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