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两指轻弹,只见明月藏鹭上方缓慢荡起一阵水波纹。
慕从云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沈弃竟然用结界将整个明月藏鹭都罩了起来。他张口欲言,却听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其中当属金猊和江棂的声音最大。
“你压到我的腿了,赶紧起来!”
“你压住我胳膊了,你先起开!”
两人吵吵嚷嚷,听着似乎是因为猝不及防撤去的结界摔成了一团起不来。
慕从云听着熟悉的吵闹声,嘴角轻轻勾起来,目光迎向门外。
关聆月、肖观音还有大觉寺的佛子没有理会门口两人的吵嚷,已经先一步进来。
三人进屋,先看见一身红衣十分张扬的沈弃,顿时不约而同的默了下。最后是关聆月先开口,语气一如从前:“小师弟。”她朝沈弃点了点头,才关切看向慕从云:“师兄伤势如何?”
慕从云瞥了边上的沈弃一眼,说:“沈弃替我调理过,已经没有大碍。”又问:“外面情形如何?可还在对峙?”
——他并不知道沈弃到来之后发生的事情。
关聆月便将沈弃逼退几大宗门,问剑宗、大觉寺以及赵槐序先后送来物资补给的事情说了:“如今外敌已退,有了外援,灵药丹丸供应充足,弟子们总算有了喘息之机。我让人清点了伤亡人数,比之前预估要少上许多,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慕从云听闻神色也轻松许多,向佛子和后一步进来的江棂道谢。
江棂得意扬了下下巴,撇嘴:“谢就不必了,等事情平息之后你同我比——”说到此处他目光陡然扫到沈弃,某些趁机的痛苦回忆涌上来,连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但他从来不是软弱之人,一瞬间的失态之后,他抬着下巴强迫自己同沈弃对视,改口道:“等事情平息之后,你让沈弃同我比一场如何?”
沈弃眉头挑起,上下扫视他,不紧不慢地说:“瞧着倒是比之前能耐了些。”
江棂暗暗咬牙,不甘示弱地反击:“呵呵,扯嘴皮子功夫没用,不如堂堂正正地比一场,不论输赢,从前种种一笔勾销,你敢不敢?”
如今的沈弃早已经不屑伪装,他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认出了沈弃正是那晚伏击重伤自己的人。
但经历之前种种后,他也算是脱胎换骨有所感悟,再不似从前莽撞傲慢。
沈弃确实重创过他一次,他见到对方的同时那一晚的灰暗记忆就苏醒过来,一边本能惧怕,一边又被激起了战意。
与此同时他还想起了另一件事——当初在毒门时,他遭蚀雾侵体险些失去理智对金猊下手,正苦苦煎熬时,隐隐约约感觉有一人将他与金猊卷起扔了出去。
眼下看见沈弃,当时混沌的记忆才鲜明起来——那人正是沈弃。
沈弃重创他一次,又救了他一次。
江棂对他的情绪实在复杂,他又是个讨厌纠缠不清的人,与其在这计较过往种种孰对孰错,不如打一架解决。
沈弃歪头打量他,自然也发觉了他格外复杂的眼神,但他对师兄之外的人都懒得过多探究,面对江棂的挑衅,也只是懒洋洋看向慕从云:“师兄,他问你呢?我都听师兄的。”
他明明是在回应江棂的上一句话,可那故作温顺乖巧的语调,却硬生生让在场其他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从进来起目光就滴溜溜转个不停的肖观音这时终于能插上话了,她盯着慕从云侧颈上的红痕,不解问道:“大师兄你脖子怎么了?”
她这一问,所有人都朝慕从云的脖颈看去。
慕从云下意识想捂,但放在膝上手动了一下,又硬生生停住了。
他耳根通红,却还是竭力板着一张脸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不太熟练地扯谎:“许是被蚊虫咬了。”
肖观音年纪最小,不通情事,闻言“哦”了一声,将信将疑的样子。
倒是其他人都看得分明,那哪里是蚊虫叮咬的痕迹,分明是、分明是有人刻意留下的。
至于那人是谁,除了沈弃不做他想。
关聆月和佛子顾忌着慕从云的面子,没有点破;金猊则是恶狠狠地瞪了沈弃一眼。
只有江棂同肖观音半斤八两,根本没有分神注意什么红痕,心思全在决斗比试上,他见慕从云垂着眼睛不知道在出什么神,双手抱怀不耐道:“你们师兄弟磨磨蹭蹭,我就当你们同意了。等此间事了之后,比武场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