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哉游哉,仰头看着电闪雷鸣的身影。
面对仙门的逼迫,柔姬爆发出了此前从未有过的激烈反抗。
这个人前总是低眉顺眼,清闲贞静,动静有法的少女,在这一刻爆发出的愤怒,像是一场汹涌的风暴,震慑住了所有人。
她骂他们才是一群疯子,一群骗子,一群忝居神职,窃天偷地,恬不知耻的小偷。
她骂尽仙门的一切,也牵扯出有关仙门的真面目。
颢苍温和地看向面前的夏连翘,纵使说起此事,他嗓音也不疾不徐,不高不低。
在千余年前,万余年前,曾有一批修士。
他们隶属于一个庞大的门派。
修士们不知收敛,贪婪地攫取气机,终于令此界灵气断绝。
而他们却在机缘巧合之下,窥得一丝天机,打开了前往异界的通道,举派飞升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新的世界与他们所处的世界有许许多多相似之处,也有许多不同。
这个世界灵气充裕,远胜于从前,有人,有妖,也有能飞檐走壁的炼气士,有流传已久的三教经典,也有往古以来的神话传说。
却唯独,没有神明。
他们意识到,他们的修为在这个世界近乎于神,他们可以填补这一片空白。
于是,这个世界的神明诞生了。
门派的宗主成了天帝,人们各封神职,降下神迹,四处修筑庙宇,享受万世不竭的香火供奉。
他们挖空灵脉修建天宫,攫取灵气修筑“倾天瓶”。
倾天瓶并不是真正的瓶,是一只近似于瓶壶的山河飞瀑。
天地之间的灵气在此地不断流转汇聚,经由倾天瓶一遍遍沃灌着仙门,那散落的点滴飞瀑便成了所谓的“玉露甘霖”。
他们尽情享用着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气,渐渐地与凡人越来越有所不同,出生既通晓宿慧,抬手可操弄山海,和传说中的神明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也因此,他们更要巩固自己的地位。
要让神格永远稳固,神仙永远高贵,永远遥远,永远不可捉摸。
此界本就存有修仙的传统,他们曾经试过断绝一切修炼法门,但失败了。
于是,“神仙”能讲法赐道,但仙门功法绝不能容于世,任由下界宗门再过“强大”,也不过仙门能随意摆弄的棋子与走狗。
每隔百年,下界纵有那么几人天纵英才,修为大成,他们唯恐放任这些修士早晚有一天会叫他们窥破天机,便冠以“飞升”之名,大开仙门,纳入仙界,授以仙职,蹉跎道途。
众修士却浑然不知,一味对神仙顶礼膜拜,将飞升视作修道毕生的追求。
“神仙”能背地里纵情声色,亵玩凡女,但绝不能诞下子嗣玷污高贵血脉。
“神仙”能攫天地气机为自己所用,却容不下几滴散落的飞瀑水滴。
柔姬与父母飞升而来,深恨仙门这一切,耻于众人为伍,她整日郁郁寡欢,宁愿在下界做一个离经叛道的凡人,也不愿回归仙门。
她被折磨被囚禁,疯疯癫癫至死。
李琅嬛散落玉露甘霖,授仙法于凡民,动摇仙门根基,必死无疑。
白济安纵拔出仙骨,也难逃死路。
这一点,凌守夷从来不知。
从擒捉李琅嬛回仙门那日起,等待他的也将是必死之局。
天帝可以舍弃他的小女儿。
当然也可以舍弃一个越来越不听话的外孙。
“夏姑娘。”说到这里,颢苍安静了下来,双眼仿佛苍老了百年,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 “他……并非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他是人。”
“他的肩膀上不应该肩负着这些所谓的重任。
“他没有高贵的身世,高贵的血统。他也从不比任何人尊贵几分。
“我希望你能帮我,”颢苍定了定心神,笑了笑,轻声说道,“让他重新做回一个真正的,脆弱的,或卑如草芥的,却有尊严的人。”
自娲皇抟土造人, 人类自此便诞生行走于这个世界。
大禹治水,神农尝百草,夸父逐日, 无一不书写着为人者锲而不舍、不屈不挠,敢于以一双手、一双脚, 不畏艰险, 改造世界,上下求索,勇于牺牲的精神与魄力。
在高贵的精神面前,所谓的“高贵”的血脉,不过是这世上最无耻之尤的骗局。
故事的主角可以是任何一个贩夫走卒,杀猪屠狗之徒。而著书立碑者, 也绝不该局限于那些居位食禄的帝王将相之辈。
不论胎生卵生,湿生化生, 大道之下,众生平等,从来便不以血脉、出身来定尊卑。人是自然之灵, 却不可妄为万物之长。
颢苍只希望凌守夷能重新做回一个踏踏实实的, 大写的“人”,一撇一捺,立于天地之间。
尊也是以道德为尊, 卑也是以卑劣为卑。
“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他是柔娘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