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没问你,你急着承认干什么?”钟言真不懂小孩儿的心理。飞练被说了一句,无言以对,便默默地将脸扭向左侧,像是在看左边。
“别装了,你脸转过去了,眼睛还看着我呢。”钟言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把戏,孩子的心理虽然难猜,但行为犯傻可以一目了然。
飞练是第一回戴墨镜,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挡住自己的眼睛,于是又默默将脸转过来,很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句:“看就看了,因为觉着师祖好看。”
换成钟言无言以对,默默地转过头去,无法招架。
萧薇回头看了看他们,虽然只是几天没见,但总觉着这俩人之间的关系有什么不一样了,好似增加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粘稠度。离开住院楼,他们直接去了最大的门诊楼,只不过没有走正门,反而去往后门。
后门朝北,面阴,一般医院的太平间都不会选择背阴的朝向,更不会来个大见光的格局。他们刚刚进去就有人出来了,挡在必经之路上。
“干什么的?”那人问。
“刘爷爷,是我。”萧薇一张口说话,那人好像就认出来了。他仔细地打量着萧薇的脸:“小薇啊……唉,你们这帮小丫头,不穿护士服了,我一个都认不出来。”
“那您可得好好记住我什么样。”萧薇先和钟言他们介绍,“这位是我们医院的刘大爷。”
“刘大爷好。”钟言和大爷握了握手,能在这种地方工作的人,八字都硬,为人肯定是个硬茬儿。刘大爷眯着眼睛看了看:“这小伙儿真俊啊,还以为是姑娘,怎么头发这么长呢?”
钟言果然遇上硬茬儿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
“我也是。”飞练抓紧时间补充一句。
刘大爷这才发现后头还有一个:“嚯,这么高,现在你们小帅哥都流行梳辫子了。大阴天的你戴什么墨镜?”
飞练“啊”了一声:“怕吓着您。”
“吓着我?我刘老头儿还怕什么啊。”刘大爷又打量了一下最后面那个脸上有疤的,一把将萧薇给薅了过去,“你是不是报警了?那人看着不像普通人,像练过的。”
这是把田洪生当成警察了,可萧薇也没解释:“对,上回的事您不是也觉得奇怪嘛。”
“是啊,是奇怪。”一听是警察来了,刘大爷的话匣子兜不住,瞬间打开,“来来来,同志们往里走,咱们进去好好聊聊。”
钟言笑着点了点头,这大爷怎么也没查他们的证件啊,看来是完全信任萧薇。越往里走越阴冷,为了照顾家属的情绪,这里头的灯光都不是暖黄调,而是两排白炽灯,让原本就冷的环境更冷几分。他们先是走过一条通道,浓烈的消毒水味弥漫不散,偶尔能听到哭声,还有大批大批的花圈往里送。
“这边是最后的化妆间。”刘大爷尽职尽责地介绍,“那边是吊唁大厅,明天有个哀悼会,所以今天收的花特别多。”
“嗯。”钟言走过一排花圈,白色和黄色的菊花非常新鲜,还挂着水珠。
“那天啊,可真玄乎。”刘大爷摇摇头,“我见过的死人都快比活人多了,可从没见过那种。”
说着话,一行人拐了个弯儿,往地下室去。钟言并不感到奇怪,大部分医院的太平间都在地下,死人入土为安,留在地面上不好。一到地下一层,哭声更加清晰了,有人喊爸爸,有人喊妈妈,还有人喊姥姥、姥爷。
看来是死了两位老人,现在一家子都来了。钟言没看那头,窥视别人的隐私这很不道德,更何况人家死了人,要给予逝者尊敬。正前方是一大排展示柜,里头全是骨灰盒以及寿衣。
“这都是医院卖的,贵些。”刘大爷悄悄地说,“有些来不及预备的就得从医院买,跑远了买,来不及,穿不上。”
“这倒是。”钟言点了下头。病逝之人必须赶紧换寿衣,不然身体发硬就穿不上了,医院里确实得备下些。
“那天外头送来一个人,说是哪个学校里出事的校工,还没抢救,人就没了。”刘大爷带他们往办公室走,“后来就给推到这边来了,家属还没到,委托我们先给换上衣服。”
萧薇拿出手机:“我知道逝者为大,真的很对不起很对不起,但是这事太离谱了,我……”
“你不会还拍了照片吧?”钟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