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回一样出差去了,便先打电话问了你助理。听你助理说你在医院晕倒了,这才着急忙慌赶了过来,连病房号都还是问的前台护士。”
贺奇林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这事若是任惟助理知道了倒也不稀奇,逻辑上说得通,任惟信了几分,没再多问。
“你说说你,从小到大便是这样,一直就是报喜不报忧的。以前呢,还晓得报喜,现在倒好,跟家里不亲了,别说忧了,连喜都不报了。”
意料之中的数落到底还是来了,任惟习以为常地垂下头安静听着。
陶碧莹美目一横,瞪着病床上的儿子:“今天若不是我凑巧,你住院这事可是根本不打算让我知道?!你说说你,一个人在外面过成这个样子,让妈妈怎么放心?”
“煲的什么汤?”任惟有意岔开话题,瞟了一眼床头柜的保温袋。
“每次一说你,你就转移话题。”陶碧莹一眼识破任惟,瞪着他还准备继续说下去。
任惟只好道:“我没有,只是饿了。之前晕过去了,连中饭都还没来得及吃,现在不都快到吃晚饭的点了。”
见他这样说了,陶碧莹也不好再说下去,到底是自己的儿子,面上显露出一丝心疼,赶紧将带来的汤给他盛出来。
煲的是鲫鱼豆腐汤,汤色奶白,香味浓郁,鱼肉鲜美,豆腐滑嫩。
任惟原只是找了个借口,闻到香味那一刻却是真的饿了,吃下一碗又盛了第二碗。
“妈,你今天煲的这汤味道真好。”任惟捧着碗夸赞陶碧莹的手艺。
陶碧莹总算展露出今日的第一个笑颜,嗔怪了一句:“你若是回家住,那不是日日都能吃到。”
这话刚一说出来,陶碧莹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笑意微凝。
任惟刚跟家里闹翻了,她说这话倒像是存心来请他回去的。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跟我公司离得太远了,早上又堵车,住家里不方便。”任惟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揭过去。
任惟公司所经营的业务不需要客户常常上门,对地段要求没那么重要。刚回国的时候,为了节约成本,选的地方较偏,离任家自然是远的。
房子也是为了方便工作,挑离公司近的小区买的,自然而然的,任惟这几年回任家的次数渐渐少了。一是不方便,工作也忙;二是每每回去,总能给他招上一大堆麻烦事,还不如不回。
“算了。”陶碧莹好不容易来见任惟一回,可不是为了跟他说任家那些事的,“还没问你呢,今天是因为什么晕倒了?检查报告出来没,给我看看。”
“喏,床头柜上放着呢。”任惟喝着汤,头都没抬,“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可能就是最近工作太累了。”
陶碧莹把检查报告拿过来看了一眼,果然如任惟所说,没什么大问题,稍稍放了些心,但还是有几分不满:“工作,工作,工作是忙不完的。你再让我知道你因为忙工作把自己弄进了医院,我看你这公司就别开了!”
任惟怕真给她气坏了,只好哄着她:“好好好,我答应你,绝没有下次。好了妈,别生气了。”
陶碧莹怎么会看不出来他这是在哄自己,正了正色:“任惟,我没同你开玩笑。家里不缺你这几个钱,也有公司给你,不需要你那么累。”
说起来,任惟刚开始找到贺奇林一起合伙组建公司时,还被贺奇林笑,说他家里那么大的公司难道没有他的位子么,怎么还需要大少爷自己出来开公司。
那会儿任惟如何回的他现在已然忘记了,这会儿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家里公司是姓任,可惜跟我没什么关系。”
陶碧莹听笑了:“怎么,你跟家里吵了一架,你就不姓任了?”
“姓不姓任都一样,您年轻的时候在公司工作了那么久,现在公司不也跟您没什么关系么?”任惟的话尖锐直白,没给陶碧莹留什么脸面,轻易地就将她这些年最不想触碰的伤疤给揭开了。
陶碧莹的嘴唇动了动,坚持道:“小惟,你跟妈妈不一样。妈妈是外人,但你是你爷爷的亲孙子,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给你。”
任惟将碗放下了,直直地看向陶碧莹:“妈,那天吃饭你也在,爷爷说了会跟我断绝关系。你知道的,他一向是言出必行。”
“退一万步说,就算爷爷没跟我断绝关系,我还是任家的人。可公司也不是我说了算的,爷爷在的时候他说了算,爷爷不在了,就是我爸、小叔他们说了算。等他们也不在了,才轮到我和堂兄堂弟几个。”
“妈,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过。我有能力养活我自己,没必要回家里的公司去听人使唤、仰人鼻息。”
陶碧莹如何不知道任惟说的有道理,但执意道:“什么叫这样的日子你不想过,妈妈难道会害你吗?”
她看着病床上的儿子,心里突然有些难受起来。
早些年的时候,她忙于工作,错过了任惟人生中绝大多数重要的时刻。一回头,孩子已然长很大了,客客气气地叫他妈,实际上却并不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