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莹关心则乱,想着任惟若是着急返程开车时没注意来往车辆也大有可能,便没让人去调查,不料背后竟然还藏着这样丑恶的真相。
任惟平静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依次扫过,没有给予太多的情绪,甚至父亲和叔叔的辱骂都没能让他皱一下眉头,冷眼旁观这个曾经门庭赫奕的家族分崩离析,暴露出肮脏丑陋的内在。
他的眼睛恍若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着这里的每一个人是如何为名、为利、为权而争得头破血流,面目可憎。
喧嚣逐渐远去,他垂下眼来,袖口处的铜色雕花扣子撞进眼底。
他心中微动,手指轻轻覆盖上去,感受着铜扣表面雕花的凹凸纹路。
临行前,有位善于种花的画家以针线为土壤将这朵花种在他的袖口,补上了遗失的那颗袖扣,向他隐秘地倾吐牵挂,也让他的思念有处盛放。
“我得去找他”
任惟走后的第一天,应春和画了一幅新画。
由于内容简单,应春和完成得很快,前前后后耗时没超过三小时,刚好控制在医生的建议作画时长内。
画完之后,应春和将这个消息分享给了任惟,任惟显然在忙,没有及时回复。一直到下午应春和给家里的馋猫加餐时,放在边上的手机轻轻震动,收到一则珊珊来迟的回复。
任惟问他:画了多久?
应春和不怎么高兴地努了努嘴,回复他只画了两个多小时,外加抱怨任惟管得比医生还严。
任惟这会儿似乎有所空闲,给他回了个电话过来。
“别怪我管你管得严,你总是不爱听医生的话。”任惟的声音遥遥地传来。
应春和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他倒是忘了,任惟现在已经全都想起来了,再没有先前那般好糊弄过去。
自小到大应春和的身体都很好,少有生病,只是刚到北京时,因为水土不服,倒是生过几次病,但都不严重,仅仅是换季的感冒和吃坏肚子的腹泻。
正因为是小病,应春和总是违背医嘱,每每假装忘记吃药,实则是自己不想吃,忌口食物和注意保暖更是听过就忘,导致本来很快就能好的感冒也拖拖拉拉地持续了一月之久。
任惟发现应春和这点后,自主接过了监督应春和遵守医嘱的责任,将人看得很紧,还不忘数落他这么大了都跟个小孩似的,非要人看着管着才行。
事实上应春和已经许久没被人管束过,但任惟的管束并不让他生厌,反而从中品味出一点隐约的甜蜜。
“没有总是。”应春和慢吞吞地为自己辩解,“也有在听的。”
任惟轻轻地笑了一声,像是谦让他似的说:“好,你说是就是吧。”
“不过,你画完了怎么不拍照给我看?画的什么?”任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应春和画完之后便会拍照发过来给他看,就像之前总会给他拍几张奥利奥的照片那样。
应春和不太高明地想含糊过去:“画完了就要给你看么?又不是给你画的。”
刚说完,应春和就后悔了,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心道:他在说什么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果然,那端传来任惟的笑声,手机贴着应春和的耳朵,隐隐将他的耳朵都震得发麻。
“看来是画给我的。准备等我回去之后再给我看吗?那我是不是可以从现在开始期待了?”任惟笑着问他。
应春和继续嘴硬:“都说了不是给你的,少自作多情。”
“啊。”任惟半真半假地装起了惋惜,“真的吗?那我白期待了。”
他语气装得很像,虽没看见他的人,却能听声音听出他的失落,莫名让应春和有些不忍,暗骂任惟实在过于狡猾。
不过到最后,应春和也没向任惟透露他到底画了什么,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他将任惟吃过的苹果核画了下来。
那画中,米白的餐桌上静放着个苹果核,两边苹果都被啃得很干净,独留中间一截细核。窗外照进来的日光打在苹果核上,于桌面投下一片暖橘色的阴影。
阴影补全了苹果残缺的两半,形状像是依偎在一起的两瓣心。
应春和以此隐晦地记录平凡普通的日子里,为任惟心动的时刻。
任惟离开的第五天,应春和睡前看了一条视频,将声音调大后忘记再调回去,因此幸运地接到了任惟在凌晨四点多打来的电话。
“喂。”应春和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困意。
任惟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些哑,“抱歉,吵醒你了么?”
应春和想说这不是废话么,这个点一般人都在睡觉,但是他的意识却渐渐清醒过来,没让他将这句话说出去,隐隐察觉到任惟这通时间点特殊的电话定然不同寻常。
“我爷爷,刚刚去世了。”任惟刚把话说完,应春和便完全清醒了。
他从床上坐起身,敏锐地捕捉到电话里有打火机打火的声音,反应过来任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应该是因为刚抽了烟。
任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