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寺的素斋格外清淡,一盘青菜外加一碗白粥。
苏源倒是不挑,几口?喝完外出溜达。
路上又碰上昨晚引路的那位僧人,僧人双手合十:“昨日施主?可还做噩梦?”
苏源满脸笑意:“昨夜刚碰上枕头,便?酣然入眠。”
僧人也笑了:“阿弥陀佛,此乃佛祖保佑。”
二人告别,僧人拎着扫帚走远,苏源阔步走向正殿。
作为松江府唯一的官方?寺庙,吉祥寺香客盈门,随处可见祈福拜佛的百姓。
苏源随大流地隐于?人群中,仰望佛像,眼?中情绪意味不明。
回寮房没多久,又开始下起雨,直到傍晚都不曾停歇。
苏源用完素斋,让陈正回屋,于?亥时取出寮房里的油纸伞,踏入雨幕。
大雨倾盆,模糊了视野。
青色长袍被风吹得?飒飒作响,袍角溅上点点雨珠,长靴也被雨水浸湿,感觉并不算好。
苏源眉头都没动一下,缓步走向正殿。
离正殿越近,刀剑相撞的锵鸣愈发清晰。
殷红血液被雨水冲刷,沿石阶而下,流到苏源脚边。
“杀!给我?把他们全杀了!一个不留!”
歇斯底里的怒吼穿透雨幕,溢满穷途末路的消极绝望。
苏源缓缓勾唇,有?暗部注意到他的出现,利落抽出黑衣人胸口?的长剑,恭声行礼:“大人。”
苏源轻唔一声:“结束了?”
“赃银找到了,账册还不曾。”
就在这时,一人冲出正殿,挥着长剑胡乱劈砍:“啊啊啊啊我?跟你们拼了!”
门口?的暗部一脚上去?,那人飞了出去?,恰好落在苏源脚边。
苏源敛眸,慢条斯理?道:“吴大人,您看起来不太好呢。”
吴立身触电般地昂起头,待看清眼?前之人面貌,目眦欲裂。
“是你!”
吴立身声音嘶哑,满是不可置信。
“不过一日不见,大人便认不出下官了?”
苏源啧声:“看来大人真是上了年纪,眼神不好使了。”
苏源嗓音如春水般温煦,裹挟着奇异的魔力,可平息在场每一颗因杀戮而躁动的心。
吴立身却是例外。
气急攻心之?下,他惨叫着呕出一口血,眼里怨恨与震撼交织:“竟然?是你”
苏源眼疾脚快地避开,换了只手撑伞:“天寒雨冻,还不请吴大人进?殿。”
自有暗部?上前?,架着被淋成落汤鸡的吴立身往正殿去。
吴立身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暗部?的桎梏。
只能用?怨毒的眼神盯着苏源,声声泣血:“苏源,你竟敢算计我,你不得?好死!”
苏源置之?一笑。
那他便拭目以待,到底是谁先死。
吴立身忽而癫狂地笑着,鲜血和着雨水从嘴角滚落:“是本官看走了眼,误将虎狼认作病猫,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局罢了哈哈哈哈哈!”
破锣嗓子格外尖锐,吵得?人耳朵疼,暗部?不作他想,抡起胳膊就?是一拳。
吴立身霎时消停了。
苏源迈入殿中?,小头领快步上前?,像是在血池子里浸泡过,血气呛鼻。
“大人,参与此次转移赃银的共有二十人,十二人已伏诛,剩余八个活口。”
苏源轻嗯一声,仰目望去。
正前?方,几名暗部?正攀着佛像爬上爬下。
每往返一趟,地上都会多出一批白?花花的银子。
吴立身被暗部?用?捆猪绳捆缚住,团成一个球,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松江府经营三年有余的钱财一箱接着一箱被搬下来,摞得?老高。
苏源眸光掠过,发?自内心地赞一句:“吴大人好智谋,若非本官捉住了图云,还真猜不到您会将赃银藏在佛像后面。”
之?前?已经提过,靖朝信佛者甚多。
在佛教信徒的眼中?,佛像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只可俯伏跪拜,连触碰都是亵渎。
在这等?前?提下,谁又会想到那佛像背后会另藏乾坤呢。
吴立身只一味地破口大骂,什么脏骂什么,毫无四品官的气度。
苏源左耳进?右耳出,反倒是就?近的暗部?听不下去,掏出几天没洗的臭袜子塞住他的嘴。
吴立身:呕——
赃银到手,还有账册。
小头领见苏大人姿态悠闲,上前?问询:“大人,账册那边?”
苏源气定神闲道:“不必担心,跑不了。”
小头领安静退到一旁,并无置喙之?词。
正殿里,暗部?忙上忙下,跑前?跑后清点赃银,哗啦声不绝于耳。
一刻钟悄然?过去,苏源语气含笑:“瞧,这不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