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一个总旗冲进来。
陆如琢用刀鞘戳了戳柜里的布帛,回头道:“这里没人。”
总旗应声是,出去了。
陆如琢关上柜门,向后背的手贴在柜面。
“大人,没有。”
“大人,这里也没有。”
各路搜查的锦衣卫汇集在厢房门口,各自汇报。
陆如琢仰头看了看幽深的夜,月光依旧,无风无雾,更不见雨。
她道:“走。”
……
远远的,京城里火光冲天。
黑夜里马儿发出嘶鸣,十几骑从薛府门口离开,带出空气里的血腥味。
邻近的官员府邸安静异常,巡城的禁军们视若无睹,京兆尹衙门和往日一样酣睡。
陆如琢回到家中,取下腰上的佩刀,换下飞鱼服,从柜中拿出了一套夜行衣。
大火是从前院烧起来的,淋了酒,火势蔓延得迅速,或许是因为怜惜薛侍郎,容貌才华皆绝世,却落得如此下场,她的屋子周围并没有淋酒。陆如琢赶到的时候,熊熊火势刚好烧到门扉,陆如琢往自己身上淋了一瓢水,掩住口鼻,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原本安静的屋内传来婴儿清亮的啼哭声。
柜门打开,一个深红色的襁褓映入眼帘,孩子哭得满脸的泪水,两只手从襁褓里伸出来,不住地在空气里抓着,似乎在寻找往日温暖熟悉的怀抱。
陆如琢看着这孩子皱眉,伸手将她抱了出来。
孩子软软的小手立刻抓在了她身前,哭声止住,发出咿呀的细语。
年轻女人护着婴儿冲到外间,薛妩的尸体仍在地上,陆如琢脚步微顿,朝那边看了一眼。下一秒,她视线被一片火色覆盖,屋顶的房梁砸下来,薛侍郎的脸被掩盖在大火后面。陆如琢看了一眼门口,脚步不停地低头冲了出去。
着火的房屋在她身后轰然倒塌。
婴儿的啼哭声再次清澈地响了起来。
陆如琢抬手捻去肩上燎焦的长发,足下发力,几个起跃消失在薛府的院墙外。
黑夜隐去了她的身形。
“咚!——咚,咚!”
“子夜,丑时。”
两人一组的更夫边敲梆子边敲锣,沿街巡夜。
其中一位更夫忽然停下脚步,摸了摸后颈,紧张地回望四周道:“阿兄,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阿兄扭头四顾,打了个哈欠,笑道:“是风罢了,瞧给你吓得。”
“可是……”
“别可是了。”阿兄道,“禁军刚刚过去,要是有人的话他们不比我们看得清楚,还是早点打完更,回家吃碗热汤面。”
“阿兄说的是。”说话的更夫憨憨地笑。
阿兄走过一条街,敲了三下梆子,随着一声响亮的锣声响起又灭,“子夜,丑时,平安无事——”
自从女帝登基以后,京城的治安就好了许多,鸡鸣狗盗之事鲜见,他们夜里出来打更心里也踏实了不少。不管朝堂怎么吵,锦衣卫又是打又是杀的,血流成河,也不关他们老百姓的事。
老妻肯定在家准备好了热汤面,回家还能赶得及陪孩儿玩一刻。
更夫们心里暖,身上也就暖了,加快脚步地朝下一条街走去。
北城的一户院墙里悄无声息落下一道身影,屋里边的灯烛点了起来,盈满了房间。微弱的烛光从纸窗透出来,照见一身黑衣挺拔的来客。
乳娘取下门后的插销,轻轻打开了门。
院里站着的人抬起头,露出面容,整个院子都被照亮了一瞬。
乳娘接过她手里睡着的女婴,抱在怀里低头看,心道一声可怜,目光也忍不住的怜惜。
陆如琢略低的声音道:“先寄养在你这儿,日后我再来接她。”
乳娘恭敬应声是。
她一眨眼的工夫,面前站着的人就不见了,只有风声和复又暗下来的院落。
启元三年,吏部侍郎薛妩勾结逆党,意图颠覆朝纲,以谋逆罪论处,涉案官员共一百六十二人,皆满门抄斩,家产尽数上缴国库,这一桩滔天大案以上千个人头落地告终。
同年十二月,锦衣卫千户陆如琢因功劳卓绝,升任北镇抚使。次年八月,升任指挥同知,掌锦衣卫事。
至此,朝堂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启元五年。
北镇抚司,诏狱。
幽深的走廊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刚一息,那惨叫声又像是被生生掐断了似的,没了声响。
“当”的一声,一片血淋淋的指甲夹起丢在铁盘里。
牢房里囚犯的头往后仰,继而猛地垂下去,凌乱枯杂的长发盖住了脸,不再动了。
负责动刑的锦衣卫看了眼刚走进来的神色无波的年轻女人,上前探了一下男人的鼻息,低头回禀道:“大人,他只是晕过去了。”
陆如琢不咸不淡嗯了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