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倏然陷进了陆如琢的肉里,她神情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地注视着殿内忙成陀螺的宫人。
……
“啊——”
女帝向后高高仰起脖子,汗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陆如琢的虎口塞在女帝嘴里,血从周围流下来。
“陆大人,快擦一擦吧。”
陆如琢抬眼,接过面前的宫女递来的帕子,颔首道:“多谢。”
宫女涨红了脸。
她呆了一呆,福身退下,退到底忍不住又抬头瞧她一眼。
明明很温和可亲的,怎么会传成那样?
“他娘的,怎么比刀砍还要疼。”女帝恢复了些神智,吁着气说道,一面对陆如琢道,“阿琢,你将来可千万不要生孩子,太他娘的疼了。”
陆如琢道:“臣已有义女。”
女帝有了些印象,点头道:“好,还是你聪明。”
陆如琢笑了笑,烛光下有些炫目。
原先看着她的那个宫女又是一呆。
嬷嬷提醒道:“陛下,该用力了。”
女帝暗骂了一声,重新咬住了陆如琢的手。
……
“热水!快烧热水来!”
进出殿门的宫女脚步乱乱,一盆盆热水端进去,血水端出来。
殿外。
镇远侯捏紧了拳头,一张虎脸绷得更紧,视线紧紧盯住十丈之外的殿门。
听着隐约传来的痛叫声,陈老太傅捋了一把长须,笑叹道:“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觉得陛下是个女人。”
荣国公笑笑没说话。
宫里、宫外,皇城,天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座小小的宫殿。
……
嬷嬷倒提着婴儿,熟练拍了两下,响亮的啼哭声在殿内响起。
嬷嬷喜道:“陛下大喜,是个小皇子!”
她没注意到女帝汗水浸湿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阴霾,继续接生第二胎。
“陛下大喜,是个小公主。”
她做到了,她做到了!她给皇帝接生成功了!母子平安!
嬷嬷喜形于色,把两个襁褓送到凤床上,侍立一旁,打算听赏。
宫女们亦面露喜色。
谁都没有注意到外殿大门紧闭,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出了,殿外的人尽数退到了二十丈之外。
远处陈老太傅听见里边没了动静,抻长了脖子去看。
怎么回事?
内殿迟迟没有等到赏赐的宫人们也在心里想:怎么回事?
时间像是凝固了。
许久,上方终于传来女帝的大笑声。
“好,好,朕今日得皇长女、皇次子,甚为欢喜。”
皇长女、皇次子?
皇长女、皇次子!
扑通。
“陛下饶命——”宫人齐刷刷跪倒,抖如筛糠,哭声连成一片,“饶命啊——”
“陛下饶命啊——”
“住口!”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来。
一片死寂中,陆如琢站了起来。
她穿着大红蟒袍,束着玉带,长发拢在乌黑的官帽里。手按在腰间的绣春刀上,依旧端秀的一副样貌,却是一尊不喜不怒的杀神。
女帝闭了闭眼。
“你们的家人会得到善待。”
启元五年,立秋。
女帝诞下嫡长女,颁下诏书,言公主丰灵玉秀,天降祥瑞,兹立为皇储,特此昭告天下。
第一场秋雨落在京城时,陆如琢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宅邸。
宫中事多,陛下刚刚产子,需要信任的人陪在她身边,也需要人手为她善后。陈老太傅告老还乡,荣国公托病,皇帝亲派御医前去。立储之事不出意外阻力重重,但再大的阻力也比不过当年皇帝登基,杖毙几个便安生了。
当今圣上吃软不吃硬,最讨厌这帮子老匹夫倚老卖老地威胁她。
天色昏昏,陆府大门关上,正好隐去了天边最后一抹夕阳。
后院里婢女们簇拥着一个约莫两三岁的粉衫女童,一会儿用拨浪鼓逗她一会儿用吃的诱哄她,女童却不像方才一样咯咯笑,而是甩开婢女搀扶的手,小短腿跌跌撞撞地朝前方奔去。
“小姐!”
婢女们匆忙追上去,却在见到不远处站着的人时停下脚步,面色恭敬,屈身行礼道:“大人。”
“姑姑!”秋衫粉嫩的小团子撞进陆如琢怀里。
陆如琢挥手让婢女退下,弯腰抱起小团子,小团子两只肉乎乎的手吃力地抱住姑姑的脖子。
“玉儿又沉了。”陆如琢掂了掂,笑着说。
“立春姑姑说我在长身体。”小裴玉嘻嘻一笑道,伸手去扒拉姑姑的官帽。陆如琢干脆将帽子取下来戴到她头上,小孩脑袋小,一戴上眼前立刻看不见了。
“姑姑姑姑。”小裴玉蒙着眼,她会的话不多,只抱着女人脖子撒娇,像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