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琢跪在她身边,也无声叩了三个头。
万籁俱寂,穿林而过的风拂过她们湿润冰凉的脸。
陆如琢扶着浑身脱力的祝无婳站起来,往唐家庄的方向走,对身后的人撂下一句:“不用你多管闲事。”
灵霄岛主皱眉:“二十年前你就想杀了他,如今我帮你一把,他死了,不是正合你意?”
陆如琢冷漠道:“二十年前我如何求你杀他,你始终不肯,如今何必假惺惺?”
他二人此刻说话的语气口吻,竟如出一辙。
陆如琢继续往前走,灵霄岛主在她身后提高声音道:“琢儿,你还不肯跟爹爹回家吗?”
陆如琢头也不回。
……
回到唐家庄。
把满身血迹的祝无婳交给祝葳蕤,陆如琢重新登上了台。
众人见她二人回来,自然猜到谢玄知怕是已经伏法,正道无不唏嘘。
堂堂一代神剑山庄庄主,竟然自甘堕落,落得如此下场,只能说咎由自取。
而陆如琢也发现了场中魔教人心惶惶,盖因少了他们的主心骨。
——圣女不见了。
陆如琢看向裴玉,裴玉走近低声道:“殷岚来过了。”
众目睽睽之下,一道人影闪过,圣女就消失在了原地。
他们都没有见过殷岚,然而能在众多武林高手中间出入如无人之境,普天之下,除了殷岚还能有谁?
“嗯。”陆如琢神色不见意外。
既然灵霄岛主能来,那殷岚在这里也无甚奇怪的。
她既自始至终没有出手,朝廷也不会找她的不快。
少了圣女的魔教更是一盘散沙。
陆如琢下令道:“全都抓起来,严加审问,但有残杀无辜者,依律惩处!”
李知府躬身道:“大人,恐怕滁州府衙的牢房关不了这么多人。”
陆如琢道:“剩下的带去军营,由精兵和锦衣卫看守。”
狄将军出列高声道:“末将遵命!”
银白色飞鱼服的玄秣道:“属下遵命!”
正道除了陆如琢特别交代的十几位,其余一律扣押,待审问清楚后释放。
一场大战就此平息。
除了朝廷,没有赢家。
陆如琢既已暴露身份,便不适合再住在落英宗别院,应李知府之邀住到了滁州府衙,裴玉的房间安排在她隔壁。
唐家庄门口,祝葳蕤扶祝无婳上了马车,从山道一路下山。
而诸葛珏带着诸葛玄的尸体,也下了山。
裴玉坐在马上,看着她们相继离开的背影,心中难掩惆怅。而她知晓,陆如琢只会比她伤感更深。
“姑姑。”裴玉打马靠过去,道,“我们回府衙罢。”
“嗯。”
陆如琢催马疾行,裴玉策马扬鞭,跟在她身后,始终与她并辔而行。
李知府一介文官,颠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咬牙跟上。
到了府衙,李知府龇牙咧嘴,从后面滚上前引路:“大人,请随我来。”
一路引到后院厢房,李知府介绍道:“这间是给都督安排的,右边这间住裴大人,互相有个照应。”
话音刚落,只见陆如琢一脚踹开面前那扇门,将裴玉拉进去,砰的从里面关上了房门。
李知府:“……”
这就照应上了?
他转念一想,不应该。
应当是裴大人犯了什么错,陆如琢要处罚她。
当锦衣卫可真不容易啊,就算是义女,也逃不开严厉的苛责。
李知府心有戚戚,果断跑远了,免得殃及池鱼。
一门之隔的房内,急促的气息声响在裴玉耳边。
陆如琢将她按在门边,一口咬上她的唇。
她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略显暴力,裴玉只是抬手轻柔拥住她,任她对自己施为。
半晌,陆如琢平复下来。
她舔了舔裴玉唇上渗血的伤口,沙声道:“弄疼你了么?”
裴玉抬目望进女人的眼睛,道:“嗯,但是我想和你一起疼。”她只是嘴上疼,比不上陆如琢心疼。
“我才不疼。”
裴玉不揭穿她的口是心非,道:“好,那你和我一起疼。”
她贴上陆如琢的唇,作势要咬。
陆如琢道:“你敢?”
裴玉当然……不敢,她也舍不得。
接了一个温柔的吻。
裴玉拆下陆如琢束发的金簪,指尖顺进她如墨的青丝中,柔声道:“累不累?”
“不累。”
“但是我累了。”裴玉道,“我夤夜出城,疾驰三十里,到现在都没合过眼。”
“……”陆如琢道,“那你想怎么样?”
“想你疼我。”
“如何疼?”
“陪我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