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冲还没回来,段煨也没有回音,也不知道他们劝降是不是顺利。尤其是丁冲,当时为了抢夺李傕中军大营的物资,他来不及多想,直接派丁冲去劝降。现在看来,这实在有些冒失,很可能劝降不成,反送了丁冲性命。
贾诩眉梢轻挑,笑了起来。“段煨的忠诚无可挑剔,但这贪财的毛病却是老而弥坚。唉,西凉贫苦,生存不易,奈何。”
“丁冲……能劝降成功吗?”
“陛下大可宽心,丁冲未必能劝降李式,但李式也没有杀丁冲的勇气。明日一早,陛下手诏一封,赦免李式及其母胡氏,大事可定。至于杨定那里……”
贾诩呷了一口水。“还是陛下下诏为宜。卫尉新胜,杀气太重,怕是会惊了他。”
刘协点点头,又道:“卫尉这次损失较大,不如让他去接管李式的人马,挑一些精锐步骑,补充到南北军,以安将士之心。”
贾诩目光微闪。“陛下思虑周密,臣以为甚好。陛下要去河东立足,免不了与匈奴人对阵,提前做些准备也是好的。说起来,这些将士大多是随董卓征战多年的勇士,对匈奴人的战法也不陌生。”
刘协心中暗笑。
果不其然,关心则乱。沉稳如贾诩,一旦涉及到大量西凉人的生死,也无法淡定。
刘协起身,从火塘上提起水壶,为贾诩添了一点热水。
“先生,李傕首级落地之前,与朕说了几句话。”
“是么?”贾诩将杯子凑到嘴边,轻轻的吹着,缭绕的雾气挡住了他的眼神。
刘协将自己斩杀李傕前的经历说了一遍,然后静静地看着贾诩。
贾诩沉默半晌,慨然道:“陛下志向之大,非臣能揣度。臣收回刚才的话。”
“哪一句?”
“陛下可与高皇帝媲美那一句。”贾诩笑笑。“陛下兼有高皇帝与光武皇帝之长,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协盯着贾诩看了片刻,忽然放声大笑。
贾诩也笑了。
刘协将手放在贾诩的肩膀上,轻轻按了按。“先生,朕无意与高皇帝、光武皇帝一较高下,且此一时,彼一时,时势不同,亦不可拘泥故事。但能中兴大汉,再建太平,救黎民于水火,纵使离经叛道,朕亦在所不惜。”
他顿了顿,又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治国又岂能万世一经?”
贾诩若有所思,微微颌首。“陛下所言,其道至远,其理至深,臣望尘莫及。”
刘协背对着贾诩翻了个白眼,扬扬手。“天色不早了,先生早点休息吧。朕还有事要想一想,若有疑难处,再请先生解惑。”
贾诩起身。“臣随时恭候陛下垂询。”
刘协点点头,目送贾诩离开。
他一个人独坐,想了好一会儿,觉得还是只能按贾诩的建议办。
丁冲一个人怕是无法劝降李式,还是正式下诏赦免李式母子为好。
不仅是李式母子,还有李桓、李应等人,都要一并赦免,以安众心。
李傕虽死,他的部下还有近两万人,全部杀掉不现实,留着不处理又太危险,稍有不慎,弄不好就会哗变。只有将李桓、李应等人赦免,予以安抚,再从中料简精锐,补充到南北军,才是最现实的办法。
只是如此一来,西凉人的实力依然不可小觑。
贾诩的目的完美达成。
从权
“陛下,贾侍中走了?”伏寿从后帐走了出来,见刘协独坐,案上的酒食却没动,心中不安。“臣妾准备不周,请陛下恕罪。”
刘协愣了一下,哑然失笑。“皇后毋须自责,是朕与贾侍中说得投机,无暇顾及其他。明天一早,你安排人准备早餐,将这些再热一热,朕召他共食便是。”
伏寿放了心,转身安排人将酒食收起来。
刘协想了想,又拦住了,让她现在就派人送一些过去。
虽说贾诩在董承营中不可能饿着,可是既然要做人情,索性就做到位。
接着,他又命人召卫尉士孙瑞来。
士孙瑞还没睡,很快就来了,脸色憔悴,眼睛里带着血丝。坐下之后,他看着案上的酒食,咽了一口口水。
刘协看得真切。“卫尉还没用晚餐?”
“用了,吃了一碗汤饼。”
刘协笑了。“卫尉自便。”
“谢陛下。”士孙瑞也不客气,端起一碗羹就喝,一口羹还没下肚,又取了一片切得薄薄的肉,蘸了些酱,一起塞进嘴里。
刘协暗自叹惜。这是真饿得很了,才让一个老臣顾不上体面。
看着士孙瑞连喝三碗羹,干掉半盘子肉,打起了饱嗝,刘协才问起相关的情况。
士孙瑞简要的回复了一下,战场基本收拾完毕,俘虏分别关押,具体人数还在清点。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粮食,军中原本还有两天的口粮,但一下子俘虏了近万人,消耗翻番,根本支撑不住。
俘虏们今天不给吃的还勉强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