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张季礼……”杨彪无语。
“算了,算了。”赵温劝道:“他也没其他恶习,就是喜欢喝两口。有酒无肉,的确寡淡。”
“臭毛病。”杨彪悻悻地说道:“就这么一条兔腿,他拿走了,我们怎么办。”
“我们以《太史公书》下酒。”赵温扬扬眉,转身拿出一卷书,放在案上。“听说天子最近在读《太史公书》。你猜猜,天子都从《太史公书》里读到了什么?”
杨彪不屑一顾。“这还要读?天人之际,古今之变。你想听哪一篇,我背给你听。”
古今之变
“死背书有何用?”赵温嘴角挑起。“既然你这么熟,那你说说,何为天人之际,古今之变?”
杨彪的目光中露出几分惊讶。“难不成你悟到了?”
赵温得意地笑笑。“虽不中,亦不远矣。”
杨彪顿时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赵温勾勾手指。“拿来。”
杨彪一脸茫然,眼中却露出一丝笑意。
赵温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杨彪的袖子,从中掏出一个布包,冷笑一声。
“你瞒得过张季礼,还能瞒得过我?”
杨彪抚掌大笑,笑了两声,又掩口收声。“莫声张,又引得他来,我们又吃不痛快。”
两人相视窃笑,花白的眉眼中带着孩童般的得意。
虽是同僚,他们俩谈得来些,与张喜经常话不投机。
“说说,你有何心得。”杨彪催促道。
“夫子何以称圣?”赵温问道。
杨彪想了想,引了一句不久之前天子刚说过的话。“为天地立心,继往圣之绝学。”
赵温点点头。“诚然,若非夫子有教无类,授贤人七十二,弟子三千,焉有今日之郁郁乎文哉?陛下欲使天下生民皆能读书,正是循先贤故事,更进一步。”
杨彪眉头微皱。“可能吗?”
“文先何不先问当与不当?”赵温反问道:“还是说,文先觉得庶民天生下愚,不可教导。”
杨彪瞪了赵温一眼。“我杨氏历代教授,论弟子,比你赵氏多上百倍。”
赵温不怒反笑。“纵使百倍,又能几万人?大汉户口最盛时,有千万户,六千万口,读过书的人有几成?”
杨彪吁了一口气。“人人都能读书,固然是好,但麻烦也不少。子柔,你是司徒,掌天下民事多年,精于政务,可不能像那些书生一般急功近利,沽名钓誉。太学三万生员就已经让人头疼了,若是人人读书……”
杨彪摇摇头,不敢再往下说。
赵温盯着杨彪,不紧不慢地说道:“文先,子产不毁乡校,你却担心处士议政么?”
杨彪皱起了眉头。
赵温不是迂腐的人,他说这些绝不是为了逞一时辩才,而是有所思。
平心而论,他的理由虽然很现实,却不符合儒门的理念。
换句话说,这是儒门面临的困境,如果不加以解决,儒门独尊的地位必然会被动摇。
届时,天子推行王道的结果不是振兴儒门,而是摧毁儒门。
这是任何一个儒门子弟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要么求变,以适应新的形势。
要么死。
身为老臣,身为儒门子弟,他责无旁贷。
但他却看不到出路。
——
蔡琰站在门外,手里全是汗。
她已经来了三次,却始终没有勇气走进去。
这原本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天子身边的郎官都认识她,她也不需要请见,可以直接走进去,没人会拦她。
可是这一次不同。
皇后伏寿与弘农王夫人唐姬的话在她耳边回响,让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自荐枕席,对她来说是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事,即使对方是天下至尊。
陈留蔡氏以诗书传家,不需要用那样的方式求富贵。
还是……算了吧,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何必自取其辱呢。
就在蔡琰心生怯意,准备悄悄地溜走时,天子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
“令史,有事?”刘协诧异地说道。
他记得今天不是蔡琰当值。
“呃……”蔡琰张口结舌,低头看到怀中用作掩饰的文书,连忙说道:“臣……臣来侍读。”
刘协狐疑地看着蔡琰。他能感觉到蔡琰的慌乱,却不知道原因。
莫不是有话要说?
“正好有事问你。”刘协虽然有些厌烦,还是招手让蔡琰走近。
他最烦身边的人借着职务之便为他人说话,从中取利,虽然他很清楚这种事情无法避免。
蔡琰之前不是这样的人,但谁知道她会不会变。
这次她主动请求随征,本身就有些意外。
虽然蔡琰从小随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