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皱了皱眉。
杨修又道:“就算他只有万骑,与你缠斗的也不过两三千人,其他人都是以逸待劳。我军远道而来,立刻接战,你觉得有多少胜算?就算胜,也是惨胜吧。”
马腾深以为然,满意地看着杨修。“以侍中之见,该当如何?”
“沿河东进,与天子会合。”
“为何不南下,请文约叔来接应?”马超忍不住问道。“只要文约叔来了,我们既有援兵,又有辎重,足以击退扶罗韩。”
马腾瞥了马超一眼,五指屈伸,手有点痒。
任重道远
马腾反复考虑后,接受了杨修的建议,打算沿大河向东,与天子会合。
向南近一些,向东远一些,但这点距离影响不大。
可是他宁愿相信更远一些的天子,也不愿意相信更近一些的韩遂。
向东还有一个好处。
朝廷虽然已经放弃了对这一带的控制,但沿河上好的水土条件却吸引了大量的户口,既有汉人,也有胡人,沿途可以收集到足够的补给,却不用欠谁的人情。
相比之下,韩遂已经将灵洲当成了他个人的战利品,哪怕是一只羊,这个人情将来也是要还的。
决定之后,马腾就派马超、庞德为使者,赶往美稷,面见天子,同时为大军探路,收集粮草。
马腾留下了杨修,请他为自己出谋划策。
杨修欣然同意。
马超虽然不太情愿,却拗不过马腾,只得接受了命令。
离开之前,他收到最新的消息。
诚如杨修所料,扶罗韩的兵力又增加了,不仅白马铜赶到了屠申泽,带来了数万人,扶罗韩也有数万人赶到,总人数近二十万,能战的骑兵至少有三四万人,是马腾的数倍。
如果当初轻率接战,马腾将一败涂地,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马超不敢怠慢,立刻起程。
——
美稷,野亭。
刘协拱手,站在郭伋碑前,默读着碑上的文字。
荀攸站在一旁,读碑阴的文字。
蔡琰、裴俊取出纸笔,抄录碑文。
纸是刚刚收到的。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唐姬终于搞出了第一批纸。虽然依旧粗糙,却勉强能用了。
相对于竹木简,纸很轻。相对于绢帛,纸很便宜。
所以蔡琰等人迅速接受了这种书写材料,积极试用。
刘协读完碑文,走到一旁的湳水边,蹲了下来,敲破河岸的薄冰,掬了一点水。
已经是三月初,河面的冰层开始消融,积雪也被风沙染得脏兮兮的。
刘协蹲在河边,看着冰层下隐约可见的鱼影,一时出神。
荀攸跟了过来,站在三步之外。
“公达,你如何看待王莽篡汉?”
王莽时,郭伋曾任上谷大尹、并州牧。
他是个能臣,却不是儒家意义上的忠臣。
荀攸皱着眉头,神情疑惑。
“朕觉得还是有好处的。”刘协站了起来,在身上擦了擦手。“至少现在不会再有人想着井田制之类的东西,也不会有人觉得学问精深、道德高尚就能称帝。”
荀攸的脸颊抽了抽,将脸转向别处。
或许是因为匈奴诸部迟迟不来见驾,形势不如预期,天子这两天总说一些奇怪的话。
“走吧,去看看裴太守的政绩。”刘协说着,回到官道上,翻身上马。
荀攸跟了过去,踩蹬上马,挽紧缰绳,与刘协并行。“陛下,真要恢复西河旧制么?”
“有何不可?”
“并无不可。只是要恢复西河旧制,就要足够的户口。诸部匈奴不至,就只能从内郡想办法了。臣以为,或可传诏太原、上党或冀州诸郡,招抚一些黑山军过来屯田。”
刘协说道:“不急,春天一到,牧草生长,马就有吃的了。人辛苦一些,好在只有三千人,坚持坚持也能过去。”
“陛下所言甚是。只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当从长计议。早下诏书,州郡也好从容准备。”
刘协答应回头与裴茂一起议议。
裴茂刚转为西河太守,这些事理当由裴茂主导,不能越俎代庖。
况且太原、上党与冀州诸郡近的几百里,远的几千里,沿途的供应也是一个巨大的负担,不是一道诏书就能解决的事。
朝廷很穷,没钱就没有话语权,下了诏书也是自取其辱。
——
湳水两岸,住着不少新安置的俘虏。
以匈奴人为主,也有汉人。
醯落强盛,主宰美稷的,不仅有很多匈奴人依附他,也有不少汉人依附他。
如今醯落身首异处,匈奴右部作为一个部落已经烟消云散,这些人就被安置在湳水两岸,或耕或牧,生活依旧,只是换了纳税的对象。
闲来无事,经常沿着湳水随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