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杨彪看向远处。“德祖,路漫漫啊。”
“比起移太行、王屋之山,移风易俗还是要简单些。”杨修赞同地点点头,语气中却充满自信。“正如天子所说,有时候要下点笨功夫,不能走捷径。”
“你这个走捷径指的是什么?”
“光武皇帝统一天下的故事。”
杨彪沉吟片刻。“这么说,天子是真要继续张角未竟之路?”
“其实不然。”杨修顿了顿,又说道:“或者可以说是似是而非。”
“怎么说?”
“张角对太平道的了解并不深,道对他来说只是蛊惑百姓的伎俩而已。天子则不然,天子不仅问道、求道,而且要行道。如果说得简单一点,张角用的是巫术,只是骗人。天子用的是医术,为的是救治救人。两者看似区别不大,其实相去万里。”
杨彪沉吟良久,幽幽地说道:“他求的道,恐怕不是圣人所言之道吧。”
“不是。”杨修脱口而出。
“那是什么?”
“是圣人所求之道。”
杨彪转头,盯着杨修看了好一会儿,嘴角颤了颤。
“果然是少年啊,不自量力,竟欲与圣人比肩。”
“少年还不够。”杨修咧嘴一笑。“天子求的是赤子之心。”
杨彪哑然失笑,举起手,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陛下,魏夫人求见。”
“魏夫人?”刘协收起刀,一头雾水。“哪个魏夫人?”
“温侯夫人。”
刘协这才想起了魏夫人是谁,也猜到了魏夫人求见是为了什么。
虽然吕小环没能斩首立功,但他还是满足了吕小环的愿意,下了一道诏书,要求魏夫人准许吕布纳妾。据说魏夫人为此和吕布大吵一场,甚至动了手,抓破了吕布的脸,搞得吕布几天不敢见人。
怎么,还想来抓朕的脸?
“让她过来。”
一会儿功夫,魏夫人来到刘协面前,披头散发,满面泪痕。一句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刘协面前,头在地上撞得呯呯作响。
刘协扬扬眉。“夫人这是何意?”
“妾有罪,请陛下赐死。”魏夫人趴在地上,号陶大哭。
刘协不紧不慢地说道:“夫人有何罪?”
吕布、魏续从远处奔来,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正欲说话,却被刘协用眼神制止,只得讪讪地的站在一旁。
“妾有罪三。”魏夫人哽咽着。“抗陛下之诏,其罪一也;逆夫君之命,其罪二也;不能生子,其罪三也。三罪在身,妾无以立身,唯求一死。”
“既然知道这些都是罪,何不依诏行事,为温侯纳妾生子?”
“妾斗胆,敢问陛下一句话。”
“说。”
“陛下没有儿子,甘心以宗室子为嗣君么?”
刘协哭笑不得。“朕年方十六,并非无子,只是还没生而已。”
“妾年方而立,也并非无子,只是还没生而已。”魏夫人抽噎了两声,又补了一句。“妾至少还生了一个女儿,说明能生。陛下有皇后、贵人数人,却无子嗣,能不能生还不知道。”
“我……”刘协大怒,伸手就要拔刀。
吕布大吃一惊,扑了过来,挡在魏夫人面前。“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内人不识诗书,不通礼仪,触怒陛下,皆臣之罪。”
“就这样,你还护着她?”刘协气极而笑。“不怕朕连你也杀了?”
“生则同床,死则同穴,也不枉夫妻一场。”吕布转头看向魏夫人,伸手将魏夫人搂在怀中,用袖子擦去她额头上的尘土。“内人虽然善妒,却于臣有恩。臣年少顽劣,乡里视臣为患,无人愿嫁,唯内人不嫌弃臣。不论臣是乡里唾弃的马贼,还是天下鄙视的小人,她都不离不弃,与臣始终。”
吕布转身,伏地而拜。“陛下,臣不纳妾了,愿以女儿小环为嗣。”
算无遗策
一看这局面,刘协知道自己草率了。犯了和吕小环一样的幼稚病,自取其辱。
吕布是什么人?他要真想纳妾,十个魏夫人也砍了。
这夫妻俩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问题是,我这个皇帝不要面子的吗?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关起来,择日处决。”刘协咬牙切齿的说道,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春不杀生,让你们多活半年。”
史阿等人愣住了,疑惑地看向刘协。
刘协使了个眼色。他当然不会因此杀了吕布,但他身为天子,不能就这么放人,要不然以后谁都可以抗诏,还怎么玩?
史阿会意,带着几个虎贲上前,将吕布与魏夫人一起绑了。
魏夫人显然也没想到这个结果,顿时傻了,泪眼婆娑。“夫君,是我害了你。”
“唉……”吕布一声长叹,低头不语。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