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放心,议和只是示意天下而已。”田丰解释道:“凉州兵贪残好杀,恶名远播。天子尚在关中,只是先锋骑兵驰援睢阳,便引得山东震动,百姓举家东奔。若天子率大军东出,又将如何?”
袁绍眉梢轻挑,露出一丝笑容。“孟德曾屠戮徐州,凉州兵亦曾为祸汝颍、陈留,他们同流合污,只怕更甚于虎狼,百姓岂能不逃?”
“主公所言甚是。”田丰接着说道:“此时主公请求议和,忍一人之辱,换山东百姓之生。若是议和成功,则负山东之望,入朝、守藩皆可。若是议和不成功,则主公亦可以山东百姓为兵,决一死战。由此,则虚化为实矣。”
袁绍恍然,眼睛顿时亮了。
不得不说,田丰这一计的确妙极。不论朝廷接不接受他的议和,他都稳赚不赔。
逢纪却皱起了眉头。“逃亡百姓焉能为兵?审正南三人拥冀州强兵,尚且不能与凉州兵交锋,未教之百姓岂能上阵?主公,不教而战,是谓弃之,这可不合圣人之义。”
田丰冷笑道:“守护家园,自当人人奋死,岂能苟全,全赖他人求助?且议和须待时日,并非立刻成军,有足够的时候征募、训练,岂是不教而战?”
逢纪语塞。
袁绍见状,没有立刻接受田丰的建议,表示要想一想。
田丰也没有坚持,躬身告辞。
一直没说话的沮授也跟着起身。
两人出了帐,沮授跟上田丰,忧心忡忡。“元皓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不可不防。”
田丰点点头,随即又道:“原本就是险中取胜,岂能犹豫?进则胜,退则败,皆是天命。”他停下脚步,看着沮授。“倒是你,既不进计,又不抽身,却是为何?”
沮授苦笑。“处嫌疑之地,进退皆不能自主。既有元皓兄主持大局,我跟着就是。”
田丰摇摇头。“汝颍人狡兔三窟,冀州豪杰岂能孤注一掷?你若是对主公信心不足,不如趁早抽身,以全性命。以你之才智,岂能弱于荀公达?”
沮授吃了一惊。“元皓兄,这是何意?”
田丰笑笑,却没有再说什么。
——
袁绍坐在案后,看着怒气未消的逢纪,眼神闪烁。
他知道逢纪不满田丰,但今天当众与田丰作对,并不合适。
他希望逢纪等人出面反对田丰,免得田丰过于跋扈,但冀州系与非冀州系之间的矛盾激化,以至于撕破脸面,却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局面。
“元图,你还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喏。”逢纪躬身致意。“臣冒昧,敢问主公,兖豫百姓,能与凉州兵一战?”
袁绍叹了一口气。“元皓之意,不在战场,而在人心。”
“陈元龙之心尚不可收,安能收兖豫百姓之心?”
袁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神情也变得尴尬起来。
他就知道陈登这件事是个麻烦,如今后果渐渐显现出来了。
“以元图之见,又当如何?”
“严惩张儁乂、高元观,平息陈元龙胸中怒气。若能劝降陈元龙,使其将兖豫之后,或许还有机会一战。”
袁绍沉下了脸。“元图,张儁乂、高元观虽有过激之举,却是有功之人,如何能严惩?”
“若是他们谎报军情呢?”
“谎报军情?”袁绍大吃一惊。
“臣大胆臆测,张儁乂、高元观上次败于砀山,必有饰过之文。此次败于西凉军,亦有谎报之失。在这一点上,臣赞同田元皓,凉州骑兵绝不可能有一万之众。”
颠倒黑白
袁绍犹豫不决。
军中将领虚报战报,甚至杀良冒功,打了败仗就多方掩饰,这没什么好说的。逢纪的猜测大概率是真的,他却不会因此惩处张郃、高览。
但借着这个机会,让陈登消消气,重而打击一下冀州人的气焰,扶植兖豫青徐四州的力量,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冀州人太张扬了,逢纪等人看不下去,他更看不下去,只是形势所然,不得不忍耐罢了。
天子即将东出,田丰的计划出错,冀州人面临重大危机,不得不考虑将兖豫百姓征召入军,扩充兵力,这是重建平衡的好机会。
田丰想的是以冀州兵为主力,兖豫兵为扈从,听命于冀州人。
逢纪想的却是让兖豫兵独立成军,由非冀州人指挥。
看似大同小异,其实关系到兵权的控制,非常重要,甚至可能改变目前大权旁落的不利局面,不由得袁绍不心动。
但他不敢轻举妄动。
眼下正是争夺睢阳的关键时刻。若是轻率惩处张郃、高览,激怒了冀州人,冀州人有意放水,后果不堪设想。
袁绍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先采纳田丰的建议,等兖豫之兵可用,再想办法劝降陈登。
逢纪又给他提了一个建议,引刘繇入局。
刘繇在豫章,不仅威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