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那一天,我自诣廷尉领罪,不连累你便是。”审配将手中的胡桃仁放在案上,拍拍手。“现在你先告诉我,我应该如何做,才能杀掉袁谭和那些汝颍人,救出主公。”
田丰无奈地摇摇头,捏起一颗胡桃仁,放入口中,慢慢地嚼着。
审配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
田丰将胡桃仁全部吃完,又喝了一口水,漱了口。
“撤回袁熙吧。冀州内乱,再攻徐州已经没有意义了。”
审配点点头。“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此刻应该已经在撤兵的路上。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汝颍人互相勾结,引钟繇、荀攸侵我冀州,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怕是应付不来,最后只能困守孤城。”
“不会。”田丰胸有成竹。“朝廷有诏书在先,不会轻易出兵征讨。荀氏木秀于林,不会主动请求参战。冀州内乱,朝廷当作壁上观。”
心病难医
刘备伏在山坡上,透过茂密的草丛,看向远处的袁军大营。
“不对劲啊。”他又一次发出感慨。
“有何不对劲?”伏在一旁的法正说道。
刘备咂咂嘴,却没说话。他与法正一起来查看敌情,却看不出个所以为然。袁熙的大营严整,一切正常。他试探着说了几句,想引法正发表意见,法正却不接他的话题,反问他有什么不对劲。
这就有点尴尬了。
他比法正大十几岁,几乎长一辈。在法正这么大的时候,他已经讨黄巾,大小数十战了。如今却被法正考校用兵之道,偏偏他还答不出来。
如果不是法正来了之后,几次建议都恰到好处,帮他挡住了袁熙的进攻,稳住了阵线,他几乎要翻脸,赶法正滚蛋。
你以为你是朝廷派来的军谋,就可以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法正仰面躺在草地上,嘴里叼了一根草茎,目光透过头顶的树叶,看向湛蓝的天空。
“使君,如果你是袁熙,你会如何打算?”
刘备沉吟着,不说话。
“袁熙的优势是什么?”
刘备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骑兵。”
他与袁熙交战多次,双方在步卒上没有太大的区别。但袁熙有近三千骑兵,而且大多是乌桓、鲜卑人,能突能射,攻击力很强。
他没有足够的骑兵迎战,每次都吃亏。
好在陈到骁勇,几次阵前杀将,遏制住了袁军骑兵的冲击势头,为步卒争取了重整阵型的时间,才没有出现崩溃。
“骑兵的优势是攻,还是守?”
“当然是攻。”
“既然如此,那袁熙为什么不攻,反倒据险而守。”法正转过头,打量着刘备。
刘备一愣,豁然开朗。
他知道哪儿不对劲了。
袁熙进攻琅琊如此顺势,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当地的士大夫支持他,不仅给他提供钱粮,还出兵助阵,为他引路。
可是这么做是赌博,赌袁绍能控制琅琊,进而控制徐州,与朝廷对峙。
因此,袁熙要不断的展现自己的强大实力,让更多的人对他有信心。如果他进攻不利,无法让人相信他有占领整个琅琊的实力,那些人就会犹豫,支持的力度就会骤减。
几次小挫之后,袁熙依然有足够的兵力优势,本该重振旗鼓,继续进攻,而不是据险而守,保持一种对峙的状态。
对袁熙来说,对峙就是输。
他兴师动众而来,绝不是为了半个琅琊,而是整个徐州。
“他打不动了?”
“也许吧。”法正收回目光,眯起了眼睛。“不战,是不能。不走,是不舍。使君,我们不妨试他一试。”
“怎么试?”
“佯攻,然后撤退,诱其追击。”
刘备想了想,觉得有理,一口答应。
——
两人回到大营,随即召集诸将商议。
对法正的建议,陈登表示了委婉的反对。
他觉得保持对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僵持得越久,对袁熙越是不利,对刘备却没有坏处。
刘备麾下兵力不少,但大多是去年才招募的新兵。他们坚守彭城,立下了战功,却只熟悉守城的战术,对野战并不在行,尤其缺乏对付骑兵的信心和手段。
这也是刘备初期作战不利的根本原因。
经过几次作战,这一点已经有了提高,但是还不够。击退袁熙之后,刘备将进军辽东,与公孙度作战。辽东骑兵更多,如果没有充足的准备,刘备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与其如此,不如将袁熙当作砺石,磨炼将士,让他们掌握迎战骑兵的方法,树立信心。
这时候主动进攻袁熙,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野战的难度大,主动进攻的难度更大。急于求成,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对此,法正不以为然。
“想要战胜骑兵,首先要克服对骑兵的恐惧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