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俊苦笑着点点头。“若能如此,当然再好不过。只是……”
“只是你也知道,这不可能。”士孙瑞吐了一口气,又道:“也不应该。”
沮俊眉头微皱。“有什么不应该的?渤海度田虽然有所宽宥,总比中原州郡至今还没度田好多了吧?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冀州、豫州,都是朝廷之地,为何如此偏袒?”
不待士孙瑞回答,沮俊又道:“王端乃是灵怀皇后从子,君荣斥责由心。若是荀氏子弟在此,君荣还能如此从容么?”
看着怒形于色的沮俊,士孙瑞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迟疑了片刻,苦笑道:“元英,我知道你心中有不平,却没想到你如此激愤,竟是连我也不信了。也罢,这件事涉及到外戚,还是由天子直接处理为好。”
“见天子就见天子,我何惧之有?”沮俊没好气的说道:“就算是在天子面前,我也如此说,一字不改。”
“你还是射声校尉,不宜轻离大营。就让公与陪我走一趟吧。”
沮俊与沮授互相看了一眼,点头答应。
循序渐进
刘协勒着坐骑,立于漳水南岸的高地上,看着一队队的步骑通过浮桥,向邺城进逼。
合围邺城的战斗并没有想象中的激烈,甚至有些无聊。
不知道是不是辛毗的原因,张郃、高览都放弃了反击,在朝廷的大军准备渡河的时候就撤退了。他们背靠城墙,在邺城城外扎营,高筑垒,深挖沟,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相比于城南的漳水支流,邺城北的干流更宽,在没有战船的情况下,由北侧发起进攻的可能性更小。审配将南门外作为主战场,张郃、高览这两个最善战的将领都安排在城南,稍逊一筹的大将朱灵则安排在东门。
刘协对此并不在乎。
他根本不打算强攻邺城,只要能围住邺城,不让城里的守军出来,影响秋收即可。
他已经等了大半年,不在乎再等一年。
虽然他也希望审配能鼓起勇气,主动进军,以便让诸将一展身手。但是很显然,审配以及城里的冀州军很清楚,并没有优势在我的错觉,根本不敢主动进攻,只能躲在邺城里,等待自己的悲剧命运。
也不知道辛毗的行动有没有成效,又有多少成效,总之战场很平静。
骑士们往来穿梭,传递着情况。
刘备、段煨已经渡过漳水,完成对张郃、高览的牵制,杨奉、董承正在渡水,将战线推到邺城的视线范围以内。
漳水支流上架起了近百架浮桥,足以供将士们往来。
据黄月英说,除非遇到百年一遇的大洪水,否则就算秋汛,也冲不垮这些浮桥。
退一步说,万一真遇上百年一遇的大洪水,已经渡水的将士也能守住营地,坚持到洪水退去。
这一点,刘协还是有信心的,否则他也不敢夹水列阵。
在技术的加持下,有些原本不可违反的规则不再重要,反而带来了一些便利。比如利用河水在不同的大营之间转送物资,就要比陆路容易得多。
因为这些,讲武堂的技师现在比讲武堂的学生们更有面子,到哪儿都有人奉承,没人再将他们当作普通的工匠看待。
刘协对这一点最为满意。
“走吧,回大营。”刘协一抖马缰。
“唯。”刘和应了一声,拨转马头,吆喝了一声。“回营。”
“唯!”散骑们齐声应诺,拥着刘协往回走。
刘和四处看了一下,突然皱起了眉头,低声咒了两句。“这江东蛮子,又心不在焉,玩忽职守。看来还是训练量不够。”
刘协转头一看,见百步之外,一名骑士正策马渡桥。好好的浮桥不走,非要策马冲刺,在浮桥中部起跳,想借助马速冲过来。
这本是骑兵训练的科目之一,但他的骑术显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高,马速不够,战马跳入离岸边还有数步的水中,一头栽倒,人马俱湿。
刘协不用细看,就知道是孙权,不由得笑了一声。
孙权今年十九岁,刚到行在不久,顺利考入散骑。他继承了父兄的勇猛,却没有父兄的武艺和沉着。见行在的气氛轻松,又有不少女骑士,虚荣心爆棚,经常在喜欢的女骑士们面前表现。
刘和对他非常不满,下令增加了他的训练量。
但孙权身体非常好,即使刘和刻意针对他,他也能应付得来,还有足够的精力玩耍。
“算了。”刘协说道:“年少慕艾,人之常情。”
见刘协说话,刘和没有再说什么。
孙权牵着马,从河里上来,顾不上换衣服,便追了上来。
刘协招招手,将孙权叫到身边。
虽然他只比孙权大一岁,但两人的气质完全不同。不用他多说,孙权就收敛起了在别人面前的年少轻狂,多了几分恭敬。
“为何失利?”刘协淡淡在问道。
“浮桥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