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官居燕然都护,曹昂年方弱冠就是二千石,父子俩都是重臣。卞夫人虽是妾氏,又因为出身不佳,不受曹操重视,但她的几个孩子都很出色。不是聪明过人,就是天生神力,将来成就也不会小。
卞夫人本人也深受天子信任,得以负责尚食,这样的人欠她人情当然是好事,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
四月末,辽东传来捷报。
在三个多月的围城战后,城内的守军终于支撑不住,防线崩溃。
公孙度见大势已去,突围逃跑,却被荀攸守株待兔,捉个正着。
公孙度被临阵斩杀,其子公孙康、公孙恭,孙公孙晃、公孙渊悉数被擒。
荀攸入城后,从公孙度的府中搜出了御用舆服,其不臣之心昭然。紧接着,又有大量辽东百姓告发公孙度的各种叛逆之举,人证、物证俱足,无可辩驳。
荀攸随即写成奏章,以六百里快马,送到行在。
对荀攸的胜利,刘协一点也不意外。
公孙度虽说也是个枭雄,但他在荀攸的面前什么也不是,更何况还有刘备、孙策助阵。取胜是意料之中的事,区别只有他能坚持多久。
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对那一大堆告发公孙度的文书,刘协也没细看。
他知道公孙度得罪的人太多了,如今被人落井下石再正常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算是有点冤枉,也不足以改变现实。
刘协下诏公卿议事,先和杨彪等人商量,拟定处理方案。
公孙度谋逆,诛三族。
附逆的官员一律诛杀,抄没家产,男子流放,女子没为官奴婢。
寄寓辽东,接受公孙度礼聘的中原人士登记在案,禁锢终生。
不出意外,最后一点引发了巨大的争议。
进退皆难
听到传言后,邢颙直接找到了杨彪,问杨彪是怎么回事。
中原大乱,逃难辽东的人很多,不少人生活没有着落,接受公孙度的礼聘是不得已的无奈之举。接受处罚可以理解,禁锢终生,是不是太严厉了?
治理无方,以致天下大乱,是朝廷的责任,怎么能让这些人承担后果。
如果天下太平,谁愿意浮海去辽东?
杨彪看着满脸怒气的邢颙,既无奈,又失望。
“子昂,你也是去过长安的人,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邢颙不解。“去过长安怎么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至少你说的事实,和天子认为的事实不是一回事。”杨彪示意邢颙稍安勿躁。“你知道天子正在做两件事吗?”
“哪两件事?”
“简单的说,是两篇史传,一是《孝灵帝纪》,一是《党锢列传》。”
邢颙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反应过来了,顿时头皮发麻。
他看着杨彪,眼神充满惊恐。
杨彪也看着他,眼神有些无奈。
天子主持编撰《孝灵帝纪》,肯定不会让那些污蔑之词落在纸上。参考为编写《党锢列传》而征集史料的诏书,至少以袁绍为首的那一批人搞出来的事,是别想推给孝灵皇帝的。
此时此刻,说天下大乱是孝灵皇帝的责任,你觉得天子会承认吗?
会不会治你一个诽谤先帝之罪?
“若是依此例,那蔡邕附董卓又怎么说?”邢颙有些不甘心。“蔡邕之女,是不是……”
杨彪抬起手,打断了邢颙,眼神凌厉。
“子昂,胡乱攀扯解决不了问题。”
邢颙也自知失言,不敢再坚持,只是唉声叹气。
他虽然不认识那些人,但却听过他们的名字,景仰他们的学问、道德。如今他们将被朝廷定为附逆,禁锢终生,他想救人,却无能为力,不免沮丧。
“子昂,你先回去,安心教书。”
“那司徒……”
“我再想办法。”杨彪挥了挥手,示意邢颙不要纠缠。
他也正为这事头疼。
人是要救的,但怎么救,却是个棘手的问题。
天子看似小题大作,却另有深意。
一方面,这是之前几次迫于形势,不得不对士大夫让步积累下来的怨气。另一方面,这也是对拒不称臣的地方割据势力的一次严重警告。
公孙度死了,辽东平定,但益州至今还没有称臣,交州还在观望。
比起浮海去辽东的人,去益州、交州的人更多。
如果只是寄寓益州、交州,那也就罢了。可是那些为地方割据势力效劳的人都不会受到制裁,以后谁还会对朝廷有敬畏之心?
这一点,毋须天子说明,身为司徒的杨彪本身就应该考虑到。
这时候站出来唱反调,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的立场,还能否胜任司徒这个职位。
他不恋栈。但正逢新政推进之际,他不能就这么任性的自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