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陛下之所以不清楚,只是因为陛下节俭,行在虽不禁酒,却不提倡饮宴,陛下无缘得见罢了。”虞翻笑了笑,又道:“陛下知道孙权也好酒么?”
刘协哑然失笑。“看来因我之故,你们失去了很多乐趣呢。”他转头看看虞翻。“我不知道胡综、孙权好酒,却知道祭酒是个酒徒。”
虞翻尴尬地抹了抹鼻子。“惭愧,惭愧。此所谓明于人,昧于己也。”
刘协哈哈大笑。
他本人是不好酒的,对所谓的酒文化也不感冒,甚至有些反感。但是汉人好酒,而且喜欢豪饮,酗酒的不在少数。
只是因为他的原因,行在饮酒就成了不言自明的禁忌,让无数酒徒失去了人生乐趣。只有狂放如虞翻辈,会隔三岔五地公然饮酒。
刘协知道虞翻好酒,也是因为此,并非出于先知或者某人告密。
听虞翻说胡综好酒,他也觉得胡综不太适合出外勤。
毕竟能饮酒而不乱的人是少数,喝醉了就乱来的是多数。
包括眼前的虞翻。
善饮酒而不乱的人有,但是太少了。
与虞翻商量了相关的安排,让虞翻先打胡综谈谈,看看他自己的想法,刘协转身就走了。
陆议、孙尚香回到虞翻身边。
孙尚香看了一眼刘协的背影,轻声问道:“先生,天子的武艺怎么样?”
虞翻瞅了她一眼。“有机会,你可以问问你家二郎。”
孙尚香撅起了嘴。“我问过了,二郎不肯说。”
虞翻笑了。“你知道为什么二郎不肯说吗?”
“不知道。”
“那是因为他永远也达不到天子的境界。”虞翻摸摸孙尚香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有天赋的人不多,能将天赋发挥到极致的人更少,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懒。”虞翻背着手,缓缓向前。“因为天赋高,只要稍微用点心,就能超过很多人,根本不必那么辛苦。所以大多数天赋高的人都懒,他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对手,而是自己。”
孙尚香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陆议默默地想了一会,说道:“先生,天子如此刻苦,是因为志向远大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陆议不紧不慢地说道:“如今之局势,早就不是当初。天子政务繁忙,大可不必闻鸡即起。除非在他看来,眼前的复兴不值一提,还有更强大的对手等着他去战胜,而且必须去战胜,避无可避。”
“那你能猜得出这个对手会是谁吗?”
“罗马?”
虞翻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又摇摇头。“罗马的确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但我又觉得,天子心目中真正的对手未必就是罗马。”
孙尚香不解地问道:“那会是谁?天下难道还有比罗马更强大的蛮夷?”
虞翻笑而不语。
陆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我明白了。”
虞翻欣慰地看向陆议。“你明白了什么?”
陆议笑道:“其实先生刚才已经说过了,对于天赋极高的人来说,真正的对手从来不是哪个敌人,而是自己。天子的天赋极高,所以罗马虽强,却不是他最大的对手,他自己才是。”
“他自己?”孙尚香眼珠转来转去,想不明白。
虞翻点点头,一声轻叹。“克己复礼为仁。对于天子这样的英主来说,克制自己的欲望,不滥用自己的力量,才是最难的。”
不问动机
不知不觉,建安六年就进入了尾声。
随着各郡上计吏陆续赶到,司徒府进入最忙碌的时节,邯郸城变得热闹起来。
公务之余,上计吏们游走在邯郸城内外。享受着赵国美食、观赏着赵国歌舞的时候,诸葛亮治邯郸的各种举措也从不同的渠道,以不同的方式传入他们耳中。
在感慨诸葛亮高明的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一个问题。
诸葛亮能做的,他们大多也能做。纵使不是每个县都有邯郸这样的雄厚基础,但在现有基础上升一个台阶,却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难度。
度田对民心稳定的帮助不言而喻,对经济发展同样不可或缺。
人只有吃饱了,解决了生存的问题,才能想到发展。
有上顿没下顿的时候,没有几个人会想着将来。
于是乎,申请度田的郡国一下子多了起来。
郡守、国相亲自来的,会直接向司徒府提出申请。郡守、国相没有来的,上计吏要么之前约定,自行提出申请,要么紧急派人回去请示。
上计还没结束,司徒府经过粗略统计,除去朝廷尚未恢复直接控制的益州、交州,接近九成的郡国申请度田,剩下的一成也持一种暧昧的态度,即不申请,不反对,听天由命。
坚持反对度田的郡国也有,但屈指可数。对渤海那样的典范,大多数人保持了难得的清楚,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