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长史杨阜若有所思,轻轻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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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御帐,杨彪、周忠并肩而行,杨阜稍微落后一些。
杨彪接连叹了两口气,却不说话。
周忠笑道:“没想到吧,最后主要责任是你司徒府的。”
杨彪斜眼瞅瞅周忠。“度田本来就是司徒府的责任,我也没想过推给你司空府。”
周忠笑得更加灿烂。“那你唉声叹气地作甚?”
“我是惭愧自己反应太慢,一直没有领会天子的深意。”杨彪收回目光,看向远处,又是幽幽一声叹息。“其实韩遂在河南防秋汛的时候,我就应该明白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杨阜。“义山,你也大意了吧?”
杨阜尴尬地点点头。“诚如司徒所言,我一直以为那是为了给凉州军正名,没想到天子的深意在此。”
他咂了咂嘴。“子弟兵,这个称呼真是精准,应该是以民为本的最佳体现。以民为兵,护民之利。兵民合一,上下同欲,何敌不克?”
周忠如梦初醒,顿时觉得脸火辣辣的。
长久以来的疑惑终于解开了。
“原来如此,还真是一以贯之啊。”周忠苦笑道:“天子忍了五六年,直到此刻才把话挑明,真是用心良苦。文先,我们都老了,不服不行。”
“是啊,不服老不行。”杨彪也苦笑着摇头。“画地为牢,身虽不腐,心却早就朽了。”
他顿了顿,又笑道:“天子能在圣贤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将孟轲的以民为本落到实处,是儒门之幸。以此为准绳,加以时日,儒门必能光大,六千万人皆为礼义之士,岂不善哉?”
周忠看看杨彪,欲言又止。
杨彪描绘的未来的确很好,但在这样的盛世来临之前,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成为牺牲。
而且听杨彪这句话暗含了另外一层意思,似乎由孔而孟,由孟而荀,儒门是一直在前进,并不存在今不如古的情况。
虽说今文、古文在古今这个问题上有分歧,但像杨彪这么鲜明的认定今胜于古,而且是革命性的进步,着实让周忠有些不安。
如果说这话的不是杨彪,而是杨阜,他少不得要厉声喝斥一番。
可是也正因为说这话的是杨彪,对他的触动才更大。
像杨彪这样的老臣都支持天子的想法,还有能挡得住天子的改革?
度田也许只是开始,更多的改革会接踵而至。
那样的盛世,会是我们希望的盛世吗?
——
杨彪亲自赶到平原,彻查整个事件。
事情并不复杂,正如刘协所料,这件事的关键是平原太守魏陶。
魏陶是魏郡人,和审配有些交情。之所以能出任平原太守,也是审配推荐给袁熙的。审配自杀,袁熙被流放,魏陶心情不满,一直想找机会为他们出气,对度田也一直不赞成。
他家的田就被分了。
这一次,他本想将事情引到外戚上去,想利用士大夫对外戚的反感,进而质疑天子度田的用意。万万没想到天子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派来了司徒杨彪本人。
在杨彪这样的老臣面前,他那点小花样根本瞒不住,被杨彪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俯首认罪。
趁此机会,杨彪对平原郡的官员进行了一番整顿,但凡与魏陶有关,反对度田的,一律罢免,槛车征送廷尉,又请示了天子,从郎官和司徒府的候补官员和掾吏中挑选了一批年轻力壮的出任官职。
太守一职,由司马芝接任。
司马芝字子华,河内温人,先后得到裴潜、司马懿和董昭的推荐,在魏郡度田时担任内黄令,手段刚柔并济,表现上佳,给天子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也在司徒府挂了号,成为排位靠前的候补官员,仅次于曹昂。
这一次,他顺势补位,成为平原太守,年仅三十。
消息一出,举众哗然。
很多人都觉得杨彪此举失于孟浪。
司马芝太年轻,仕途经验也少,如何能一跃而为二千石?
很快就有人推出了所谓的内幕:司马芝的妻子是河内太守董昭的从女。他能这么快的升职,是因为董昭的推荐。
面对这样的质疑,杨彪也没有多解释,只是命人调出几个在魏郡度田其间表现良好,得到超擢的官员政绩,发表在邸报上。
只要能力够强,三十岁为二千石算什么?
水到渠成
荀彧转任河南尹,平原太守魏陶槛车征廷尉,这两件事先后登在邸报上,整个官场为之震动。
但这一切,都不如紧接而来的一篇文章更有震撼力。
司徒杨彪发表了一篇署名文章,《儒门再易论》。
在文章中,杨彪将儒门的发展史简化为两次变革。
一是孔子化官学为私学,打破了世卿对学术的垄断,让更多的人有机会学习,造就在了庞大的士族。
这些接受了教育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