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家还有多少人?”
“包括士燮幼孙在内,一共三十七人。”周忠拿出一份名单,双手递了过去。
刘协接在手中,打开一看,愣了一下。
这份名单上可不止三十七人,至少有三四百。只不过大部分名字上面都有一个红色的圆圈。
“这是……”
“回禀陛下,这是苍梧士氏的族人名单,上面用朱砂标识的是已经被杀的。有些是阵亡,有些是病死,大部分是被孙策部所杀。”
刘协眉头一跳,看向周忠。
周忠再次拱手。“陛下,臣昧死敢言。士燮辜负朝廷,万死不能赎,但其年过七旬,余日无多,其族九成身死,与覆族无异,足以警告来者。上天有好生之仁,陛下不妨赦其死罪,处以流刑,使其子孙感陛下之怀……”
刘协抬手,打断了周忠。“周公,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行,就依你的意见,处以流刑吧。”
说完,他提起朱砂笔,在判决文书上写了一个字。
可。
“谢陛下。”周忠如释重负,躬身再拜。
“周公最近为制新法,焚膏以继,辛苦了。”刘协离席,将周忠扶了起来。“看到周公如此用心,朕心甚慰。”
周忠鼻子一酸。“陛下,老臣愚钝,积重难返,唯陛下宽容,记功忘过。老臣感激铭内,幸甚幸甚。”
刘协也有些感慨。
虽说周忠时不时的还有些老思想作祟,可是比起建安初年,如今的周忠已经改了很多。作为一个老臣,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难能可贵了,不能要求太高。
况且周忠已经年过六旬,身体又不怎么好,再过几年,就要致仕了,就让他站好这最后一班岗吧。
“周公要保重身体,增设长史的事尽快办了吧。”
“唯。”周忠大喜。“臣尽快拟一份候选名单,请陛下过目。”
“名单确定之后,将律学堂拟定的新法草案抄写几份,先请他们过目,提些意见,就当作他们的入职考核。要做好司空府的长史,可不仅要有理事的能力,还要有足够的见识。必要的时候,让他们到律学堂来进修,周公不妨亲自给他们讲讲课,扶他们一程。”
周忠笑得合不拢嘴。
有了天子这个安排,他这新政第一任司空的位置就稳了,将来必能在青史有传。
“陛下圣明。”
未来可期
周忠告退,回到临时的司空署。
钟繇、高柔都在堂上等着,看到周忠进来,他们便相视而笑。
不用说,肯定是如愿以偿,否则周忠的笑容不会这么灿烂,脚步不会这么轻快如风。
两人同时起身,向周忠拱手施礼。
“祝贺周公。”
周忠哈哈一笑,甩甩袖子。“坐,坐,有好消息告诉你们。”
钟繇很惊讶。“还有好消息?”
“天子要我增设长史,还要安排他们去律学堂进修,你们二位以后要辛苦了。”周忠眉开眼笑。钟繇、高柔都是熟人,他也不用掩饰心中的喜悦。“到时候,我如果有空,也会去说几句,不过主要责任还是你们的。尤其是这新法,会是讨论的重点。”
周忠说着,将手里的文稿抖得哗哗作响,正如他此刻雀跃的心情。
钟繇也是喜出望外。“天子要将这新法作为增设长史的教材?”
周忠入席,长出一口气,才将与天子见面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最后对钟繇说道:“元长,你入了律学堂,这长史之位怕是吸引不了你,我也不勉强了。可是这推荐人选,你可不能置身事外。新政设立之初,总有不周到的地方,须有精明能干之人打好基础,后来人才有章可循。天子顾念老臣,对我寄予厚望,可是我老了,精力不济,只能让你们辛苦一些。”
钟繇笑了,连连拱手。“周公言重了。你可一点也不老,再干十年不成问题。”
周忠哈哈大笑,连连摇手,谦虚了几句。
知足不辱。他能走到这一步已经知足了,不想赖在朝堂上,堵别人的路,让人嫌恶。
如果可能,他也想学杨彪、贾诩,做个安逸的三公。
所以,挑选合格的长史至关重要,至少不能比张松、祢衡等人弱,被司徒府比下去。
周忠吩咐置酒,要小酌两杯。
——
数日后,一则消息出现在邸报上不起眼的角落。
故交阯太守士燮擅自封拜,兄弟并列州郡,不受诏命,抗拒王师,其罪当诛。天子悯其年老,家族覆灭,特减死一等,流放日南。
这则消息波澜不惊,不注意看,很容易漏过去。
相比之下,另一则消息则占据了头版。
天子依仁重法,司空府将优选官吏,研习法律,拟定新法,以体现圣意。兹使各州郡举荐明法之人,赴行在,参与考核,并为新法提供建议。
消息之后,节选了新法的总纲和部分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