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余朝他的腿看过去,因为有裤子遮着,看不出什么来。
丛向庭拉了下他的手腕:“别站着啊,坐过来。”
阮余坐在他旁边,又问:“你挨打了?”
不怪他这么问,主要是丛向庭脸上实在精彩,大大小小不少伤口,新鲜到有些血珠都没干。
说到这个,丛向庭有些得意地扬了下眉毛:“我把老头打了。”
阮余静静看着他。
“他忌惮外公外婆,不敢跟我动手。”讲完这句话丛向庭停顿了下,似乎在克制什么情绪,然后才说,“他也没那么厉害。”
丛向庭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阮余,冷不丁像是很欣喜地说:“你胖了点。”
丛向庭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看起来发自内心的高兴。
“嗯。”阮余说。
他这几天吃了睡睡了吃,除了打消消乐就不干别的,自然会长胖。
倒是丛向庭瘦了很多,浑身上下没有一两多余的肉,能看出来状态很糟糕,眼下乌青严重,不知多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脸上除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和青紫外,额头的一块血痂尤为惹眼,应该是那天磕在沙发上留下的,照这个大小和深度,血痂掉了后肯定会留疤。
他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沾了泥土和碎草,像在哪里滚了好几圈后过来的。
说他像流浪汉一点都不委屈他。
丛向庭丝毫没有把别人家沙发坐脏的自觉,语气平常地问:“你要出国了?”
阮余说:“明天的机票。”
丛向庭没说什么,移开视线看着地板,像在发呆。他不说话,阮余也安静坐在旁边,过了一会儿,丛向庭忽然说:“我有点困。”
没等阮余说话,他就把头靠在阮余的肩膀上,声音带了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小声说:“让我靠会儿。”
虽然消瘦了很多,但丛向庭的体型还是比阮余大了整整一圈,这个姿势不应该舒服的,他却如同找到了最舒适的地方,竟然真的就这么睡着了。
阮余听着耳旁变得悠长缓慢的呼吸,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现在是半夜十一点三十五分。
丛向庭的体温依旧高于常人,很快阮余就觉得自己和他贴在一起的半边身体热乎起来。
在钟表跳到十一点五十分时,外面传来敲门声,以及大概是保镖的声音:“少爷,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阮余听他们喊了两遍,侧了下头,发现丛向庭已经醒了,正抬眼看他。
他们对视了几秒,丛向庭忽然问:“你会恨我吗?”
阮余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才说:“不会。”
没想到丛向庭笑了下,声音很低地说:“为什么啊,还是恨我吧,我这么混球。”
他垂下眼,固执地重复了一遍:“还是恨我吧,别忘了我。”
阮余想丛向庭现在应该是很难过的,虽然他没表现出来。
他今年度过了非常糟糕的十月份,做了疯狂的事,也做了后悔的事,到头来还是需要接受阮余的离开。
保镖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门被打开,客厅涌进几名穿着黑西服的壮汉。
他们站在丛向庭面前,还是那句话:“少爷,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阮余以为丛向庭会说些什么,但他什么都没说,起身跟他们走了。
门被关上。
周围又恢复安静,阮余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觉得有些冷,身上只有刚刚丛向庭靠过的位置还残留一丝温暖,不过维持不了太久,很快就会消散。
他再次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还剩最后一圈正好十二点整。
分针变成了蜗牛,背着重重的壳,一点点朝前蛄蛹,吃力地向着终点爬行。
十二点的钟声没有响起,蜗牛又变回分针,轻巧地跃过去,开始新一圈跳动。
唯独他们相依为命的十年,在今天结束了。
三年后
s国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比如阮余搭公车来超市的时候还是晴天,买完东西出来就忽然下起了雨。
他站在超市门口看了眼阴沉的天空,在心中默默想几分钟后雨过天晴的可能性有多大。
等了五分钟,他确认了,是百分之零。
来一趟市中心不容易,因为需要坐很久的公交,所以阮余每次都会买够半个月的生活用品。
他拎着两大兜鼓得满满的袋子,迈腿走进淅淅沥沥的雨幕中,埋头快速向公交站走去。
走到一半时雨停了,他慢下脚步,腾不出手去擦头发上的雨滴,只能任由它们顺着鬓角滴下来。
好在街上有好几个和他一样赌输了的路人,让他觉得自己没那么倒霉。
“阮余?”
在异国很少能听到字正腔圆的中文,更何况叫的还是他的名字。
阮余回过头,看到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房司瑶手上拎着几个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