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的本金都不和曹寅计较的事情。
他忍不住抿了抿薄唇,长久不写字,朱笔的笔尖在奏折上落下一个红点,回过神的康熙叹了口气,没有给这封奏折写批复,而是如同往昔般在曹寅名字旁画了一朵小红花就将折子放到一旁去了。
“梁九功。”
“万岁爷,奴才在。”
康熙靠在圈椅背上,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脸上的神情瞧不出喜与怒:
“你去传旨让底下人准备一下,四月底,太子监国,朕带着皇太后、金团、老四、老八、老九、老十下江南。”
“是,奴才这就去!”
梁九功忙不迭地俯身退下。
康熙闭上了细长的丹凤眼,十六年前他第一次南巡,十一年前他第二次南巡,这两次的南巡最重要的还是巡行河道,审查漕运。
如今这是第三次去南边,他揣有更大的政|治目的,旧时的故人们多年未见也不知是风采依旧,还是早已经被富贵江南水乡的奢靡生活给浸润的面目全非啊。
一声轻叹从帝王嘴边溢出来,四月二十八日,天朗气清,南巡的队伍驶出京城,胤礽留守宫中处理政务,在大清门外送别了自己汗阿玛、皇玛嬷、四个弟弟以及对南边憧憬已久的好大儿。
织造府邸
端午前后, 江宁多雨,处处青绿,空气极其清新、湿润, 温度也很宜人。
织造府前院的一间向阳书房布置的极其雅致, 墙上挂着宋徽宗的花鸟画, 墙边靠着明朝的花瓶,博古架上放着唐朝的彩器,书案、书柜皆为名木——黄花梨,空气中也弥漫着水沉香的味道。
书房的主人正是如今担任江宁织造同时兼任两淮巡盐御史的曹寅。
此刻四十岁出头的曹寅正穿着一身轻薄的靛蓝色丝绸夏袍,脚上趿拉着一双龙须草编织的室内便鞋, 右手里拿着一份奏折,站在书房的玻璃窗前, 望着窗外雨打紫竹叶的景象,兀自出神。
他比康熙小几岁,幼时是圣上伴读,青年时又和才子纳兰容若共同担任御前侍卫,本人长相清俊、气质儒雅、满腹才华, 是世人皆知的圣上奶弟,宠臣中的宠臣。
与帝王相处多年,曹子清自认他能摸清楚七分万岁爷的心思,可眼下他却对手中的一份奏折迷茫了。
这份折子是他大半个月前往京城中呈递的,内容是想要让皇上批准他做贩铜的生意, 几日前才收到批复好的折子。
可折子上除了一朵如同以往的鲜艳小红花外, 却无半点圣上笔迹。
万岁爷看到这份奏折了,像是给他回复了, 却又没有回复。
连着想了好几日都琢磨不明白万岁爷批阅这份奏折时的心意使得曹寅心里一直揣着一件事儿,惴惴不安的连前两日的端午节都没有心情欢愉度过。
“大老爷。”
这时, 门外突然传来了丫鬟的喊声。
曹寅回过神来转身将拿在右手中的折子放回黄花梨木的书桌上,绕开精致的苏绣屏风走到门口,看到来人竟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
丫鬟海棠,人如其名,长着一张面容姣好的芙蓉面,穿着一身绯色的衣裙,耳朵上戴着小巧玲珑的金海棠花,脸上敷着名妆阁新出的海棠味香粉,俯身行礼时露出来的皓腕上也挂着一个金银两色镶嵌着白色珍珠的漂亮镯子,单看这通体的打扮,说海棠是小官之家的千金都不为过,但她却只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平素也只是做些端茶倒水、跑腿传信的活,还不能近身伺候老夫人呢。
曹寅一时之间想不明白现在也不是用膳的点儿,老夫人跟前的丫鬟冒雨来寻他作何,不由看着眼前丫鬟张口困惑道:
“你来前院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