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底下的小厮顶着满头大汗,将从当铺中取回来的当票递给曹管事时,曹管事伸手接过新鲜出炉的当票,把当票捋平放进了一个红木匣子中。
匣子里存放着厚厚一沓各种各样的当票,有死当的,也有活当的,死当得到的现银多,活当得到的现银虽然少,但等当东西的人手头宽绰了还能凭着当票把当掉的东西从当铺中赎回来,适合救急。
可他们这样的人家,按理来说那就像是躺在金山、银山、宝石山上的,根本不存在需要去当东西救急的情况啊,可曹管事一一数着匣子里的当票,翻来翻去的数了三遍都是“一百二十张”,里面有一半的票都是死当,相当于已经把那库房里的文玩珍品打折卖给当铺里。
小老头用手摸着匣子直发愁,也不知道究竟该寻个什么合适的机会把这匣子送到老太夫人跟前,想来只能等着万岁爷南巡结束回京后了。
万岁爷啊万岁爷,您的龙舟究竟何时才能到达我们江宁织造府啊。
迎接圣驾
“人人尽说江南好, 游人只合江南老。”
老爱一家子一路从北边而来,每艘船上都放的有马车。
一群人大船,马车, 陆路、水路交替着走, 花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总算是到扬州了。
他们四月底离京, 如今都到五月底了。
前些天的端午节都是在船上度过的,还碰巧看到了赛龙舟的船只。
眼下正被曹管事念叨着的万岁爷带着家人们在扬州驿站里短暂休整一日,翌日天刚亮,就又带着家人们上了龙舟顺着水路继续动身往西边的江宁而去了。
因为康熙有意趁着此次南巡的机会,整改盐政, 故而几日前他就派给老四、老八一队侍卫、一队暗卫。
一群人乔装打扮的下了龙舟,乘着轻快小船先一步前往江宁暗访了。
康熙则带着皇太后、皇太孙、九阿哥、十阿哥留在龙舟上慢慢的行着水路。
江南之地风景秀丽, 正值夏日,沿途两岸草木绿的鲜活,五颜六色的鲜花也正开得繁茂,漂亮的景致、开阔的视野、完全与京城不同的风俗民情,按理来说前来游玩赏景之人的身心也是愉悦的才对, 偏偏出现了一声不和谐的呕吐声。
“呕——”
老九刚从房间里跌跌撞撞地走出来踏上甲板再度因为晕船,不得不用右手扶着墙壁,弯腰吐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的。
这是老九第一次坐船离京,他原本还心心念念着等以后有机会了,他也要像老十那般带着满船的货物出海去外国赚洋人的钱呢, 哪成想他竟然有晕船的毛病, 若是他不能克服这晕船之症,老九觉得自己的出海计划怕是就要泡汤了啊。
一这般想, 老九就感觉有成千上万两白银在他面前生生的插上翅膀飞走了。
算算时间,他们一行人离京已有几十天了, 花在船上的时间也有十五、六日了,只要他们一群人离开驿站上了船,船一动,自己的眼睛就跟着转起晕晕乎乎的蚊香圈。
原本老九还觉得跟着老爷子来南巡是件占便宜的大好事,谁能想到这一路上就他满脸菜色、蔫哒哒、可怜兮兮的,上了年纪的皇太后和四岁的小太孙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老九越想越苦闷,满脸郁卒的看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
长生天明明给了他一个财商发达的聪慧脑瓜子,却偏偏又给他了一个晕船的身体,长生天啊,长生天,您老不觉得这不搭嘛!
胤俄带着端有药碗的小太监走过来时就瞧见他九哥身子靠在甲板的栏杆上,眼神哀怨的看着上方的蓝天,他也纳闷的仰着头看了看天空,除了大朵大朵漂浮在天幕上的白云和偶尔几只展翅掠过龙舟顶部的飞鸟外,旁的什么都没有啊,也不知道他九哥这是看到什么了,才会露出来这一副像是别人欠他几百万两不打算还了的忧愁气闷模样。
他转身从小太监手中的托盘上拿起太医给胤禟煎的晕船汤药,几步走到胤禟跟前,将端在右手中的青花瓷小碗递给无精打采靠着栏杆望水面的九阿哥道:
“九哥,你趁热把这碗汤药喝了吧,喝了你就不晕船了。”
老九扭头瞥了一眼那盛在碗中的黑乎乎药汤,鼻尖也闻到了苦味,胃里一酸,更想吐了,连连摆手拒绝道:
“老十,你快把这汤药拿走拿走,我可是一点儿都不想喝了,喝了也是吐,不喝起码嘴还好受点儿,免得吃苦了。”
弘晞跟着梁九功过来时恰好看到他九叔用骨节分明的漂亮右手捏着鼻子,嫌弃的不喝汤药,他十叔则端着个药汤碗苦口婆心的往前送:
“九哥,你都多大了还怕喝苦药啊,你快别任性了,赶紧把药趁热喝了吧,要不放凉了,喝着更苦了。”
“不喝,不喝,我说不喝就不喝!”
看着眼前像是“老母亲”追着“不省心逆子”喂饭的情景,小太孙不由歪了歪脑袋,眨了眨瑞凤眼,冲着俩“你追我逃”的小叔叔招手喊道:
“九叔!十叔!”
修建的豪华又舒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