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冰火两重天里,饭吃不香,觉睡不好。
眼看着炎炎盛夏,小太孙和十阿哥都被织造府的美味膳食给养的肉眼可见的胖了些,反倒是他这个“东道主”一日比一日消瘦, 迎接圣驾前刚做的合身丝绸夏袍都肥大了一圈。
往日与织造府往来密切的官员和富商们瞧见曹寅这模样,嘴上担忧的劝慰着“曹大人是万岁爷的肱骨良臣办差时可一定要劳逸结合, 保重身体呐”,心里则撇嘴腹诽道“要不说人家曹子清受宠呢?瞧这曹大人多会装,多会在万岁爷面前表现,在皇帝跟前侍奉还做出一副这般劳心劳神、憔悴消瘦的模样,皇上看了他的样子, 能不念着他适逢圣驾用心良苦?细致又周到?切!装模作样!”
就连孙氏这个向来对长房关注少的人,都忍不住在曹寅夫妻俩清晨到正院给她请安时,蹙眉询问道:
“子清,你这些时日怎么气色看着越来越差了?莫不是碰上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听到嫡母为数不多的关心,曹寅抿唇摇头苦笑道:
“母亲, 儿子无碍, 只是最近苦夏,胃口变小了, 吃什么都吃不下去,等到再过些日子, 天气凉快些就好了。”那时万岁爷也回京了。
孙氏闻言点点头,这理由倒也能说得过去,她又看向坐在大儿子身旁的大儿媳出声吩咐道:
“李氏,待会儿你在我这儿取几枚人参养荣丸带回去给子清吃了,莫真的生出病了,他现在是一家之主,咱们阖府上下都指望着他呢。”
李氏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自己夫君那比鬼还难看的脸色,心中也担忧,她是枕边人,能不知道曹寅究竟有没有苦夏的毛病吗?知道曹寅心中有难事,多日下来,她也被感染的心中生了几分焦灼。
瞧着婆母端着养生茶低头喝,脸色红润,气色比她还好的模样,不由点点头应下了:
“行,儿媳记得了,多谢母亲。”
曹寅也跟着谢了孙氏。
“都是一家子骨肉说什么谢不谢的。”
孙氏摆手笑道,心情极好。
夫妻俩又坐在圈椅上陪着老太太话聊了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没想到俩人刚走出正院的院门,远远就瞧见一个年轻太监朝着他们快步走来。
待人走近了,曹寅认出来这小太监似乎是跟在太孙殿下身旁伺候的,不由打起精神看着小太监笑着询问道:
“不知公公这般早来寻我,可是太孙殿下有何吩咐?”
小安子冲着夫妻俩微微俯了俯身,笑脸盈盈道:
“曹大人,不是太孙寻您,而是万岁爷念着不日就要离开江宁了,想着这些时日一直在接待官员都没腾出时间来和您谈谈心,故而让梁总管来吩咐奴才给您传个话,今晚戌时末请您到清风亭观赏明月。”
夫妻俩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这话,双双愣住了,李氏先一步回过神来,眼睛极其亮,在她看来万岁爷能特意念着离开时寻自己夫君一同赏月,这是什么?这明明就是“老朋友”临别前的叙旧啊!
不及曹寅在心中琢磨,万岁爷让太孙身边的奴才给他传话是否有什么深意,就看到他的嫡妻从袖子中掏出一把银瓜子递给小太监,欣喜道:
“劳烦小公公大清早的从别院里跑来一趟了,还请你回去后给梁总管复命,臣妇今晚会在清风亭备好蔬果美酒,吩咐仆人丫鬟们不去后花园打扰万岁爷同臣妇夫君赏月的。”
“多谢曹夫人。”
小安子笑呵呵地伸手接过银瓜子,冲着夫妻俩再度俯了俯身就转身离去了。
曹寅看着小安子的背影,太阳光打在小太监身上为其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光线,他莫名觉得小太监的背影看着有几分眼熟,还不等他抓住那抹灵光就听到身旁的李氏笑着道:
“夫君,我听别院里那些伺候太后娘娘的嬷嬷们说过,这小公公是太孙殿下的贴身太监,好像是梁总管的徒弟一手带出来的,这一举一动间都有梁总管的影子,说话笑盈盈的,亲切又不让人觉得冒犯,让人瞧着心里就亮堂堂的,想来多年后又是一个大总管啊。”
曹寅闻言又瞥了一眼小安子走远的背影,心中暗道,怪不得让他觉得眼熟呢,多年前,梁九功年轻时可不就是这副模样吗?
不知是不是处于那份对帝王不可言说的愧疚,他此刻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沉甸甸感觉。
由于惦记着戌时的赏月宴,曹寅一整个白日都心不在焉的。
待到入夜时分,他特意在织造府内沐浴一番,换上了一身青色的丝绸夏袍,戌时刚过就早早的穿过垂花门到别院去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提前大半个时辰去赴宴就已经算早了,未想到刚进后花园就瞥见清风亭内,一个身穿月牙白常服、宽肩窄腰、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正靠在亭子的栏杆旁,边轻轻摇晃着右手中的折扇,边抬头望着漆黑天幕上皎洁似银盘的明月。
那人远远背对着他,从骨子里浸透着满满的贵气,又有一股子浑然天成的儒雅与风流,令人瞧见就知道这人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