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许妙儿追问着,“我也让你恶心吗?”
桃叶说着,摇了摇头,哽咽难言。许妙儿也是泪流满面,她又扯了扯桃叶的衣角,道:“姐姐,我也不想你一直在此处,可你三思而后行好不好?如今太过危险了。你可以等人来给你赎身,或者我们自己攒钱,自赎出去。姐姐,你曾说过,活着最重要,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如何今日便要一头扎进这看不见的前路啊!”
桃叶仰起头来,又摇了摇头。许妙儿立在她身后,却不禁有些恍惚:她是在笑吗?
“傻妹妹,”桃叶说,“可他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提出要带我走的人。就算他出不起赎身费用,我也认了。”她说着,回头看向许妙儿,微笑道:“他,便是我的希望。我等到了。”
许妙儿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她觉得自己可笑:这世间果然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更重要的人。只是可惜,在桃叶心中,她并不是那个人。
“好吧。”许妙儿一边笑着,一边擦去泪水,“你打算何时离开?”
“明日黄昏,”桃叶说,“那时,城门将闭,醉春楼里也正是忙时。我们会赶在城门落下前出城,醉春楼里一时也分不出人手追捕我们……从此,天高海阔,彻底离开这鬼地方!”
“明日黄昏……好吧,好吧,”许妙儿说着,回身到梳妆台前拿了一个妆奁来,递给了桃叶。“姐姐,”她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姐姐了。两年姐妹之情,于我此生,已然足矣。这一点东西,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体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许妙儿说着,将这妆奁塞进了桃叶手里。她望着她的眼睛,看见她只是流泪,她终于不忍再看,主动扭过了头去。“姐姐,”她说,“今夜,我会去别处歇着。你我,就此别过吧。”
“桃根……”
“望你以后,平安喜乐。最好,你我此生,再不相见……”许妙儿打断了她的话,又捏紧了手中袖子,“还有,我,叫许妙儿。我希望你记得,那才是我的名字。”
她说着,拉开门,抬脚便走了。
“我真后悔,那日没有拦住她,”许妙儿说着,望着她曾用过的梳妆台,泪如雨下,“等我再见她时,她已浑身是伤,被官兵拖回了醉春楼……而那距离她出逃,不过才三日。那个姓陈的,害怕官兵,带着她逃了两天,便将她丢在了路上……她、她是……”她说着,已是哽咽难言。
“许姑娘……”癸娘走了过去,用她独特的办法,安抚着这个小姑娘。说起来,她去世时,也不过十八岁。
“她是被活活打死的!”只听许妙儿颤声说着,“按照醉春楼的规矩,私逃者,要当众,乱棍打死。她、我……我亲眼看着她……看着她……”
木桃之报(十一)
“桃根姐姐,”隔壁的小姑娘推开了她的门,犹豫了一下,又探头说道,“桃叶姐姐……回来了。”
“回来了?”许妙儿放下手中橘子,回头看向那小姑娘。只见那小姑娘目光躲闪,欲言又止。
许妙儿当即便明白发生了什么,起身便要出去。按照规矩,被抓回来的人,要在后院,当众处刑。
“桃根姐姐,等等我!”那小姑娘追着喊道。可许妙儿哪里听得到呢?她一路狂奔,来到后院时,只见那里已乌泱泱地挤了一群人。
“让开、让开!”许妙儿叫喊着,好容易挤了进去。一进去,她只看见桃叶满身脏污,趴在地上,根本瞧不出昔日的容貌。在她身边,还有几个官兵持戈守着。
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她看见桃叶努力睁开了眼睛,向自己望过来。那双眼里再无半分波动,无悲无喜,却教人心生凄怆。她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像是在说:
“妙儿,抱歉……”
“姐姐……姐姐!”许妙儿大叫了一声,便向她扑了过去。可她刚要触碰到她,便被人在心窝上狠狠踹了一脚,直将她踹翻在地,再也起不来。她抬头一看,只见田博安正叉着腰立在桃叶身边,怒气冲冲。柳妈跟在田博安身后,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不中用的东西,你们两个不中用的东西!”田博安骂着,顺手拿来了一条鞭子,狠狠地向桃叶身上抽了两鞭。桃叶浑身一颤,却根本没有挣扎的力气。
“你凭心而论,本公子平日里可曾亏待过你们?”田博安骂着,又看了许妙儿一眼,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本公子多疼爱你们啊!好吃好用的,都紧着你们!可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本公子的?”他说着,又狠狠地向桃叶身上抽了两鞭。
“姐姐!姐姐!”许妙儿还想向前冲,却被柳妈叫人死死按住。
“都看仔细了,”柳妈高声说着,“私逃出楼,就是这个下场!”她说着,又向田博安谄媚地笑着:“田公子,这次是我们看管不周,这贱人,公子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那是自然!这等不念恩德的贱人,就该活活抽死!”他说着,又是连着好几鞭子,“谁给你吃,又是谁给你穿!你竟跟着个小白脸跑了!今日给你留个全尸,已是仁慈!”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