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娜在旁边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这这这、这是当众表白吗?
柏奚垂目思索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思索出来,于是道:“什么意思?”
她当然知道这首诗是元稹的《离思》,前一句就是赫赫有名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但是她有话不能直说吗?为什么要让人云里雾里?
裴宴卿:“……”
她内心哭笑不得,端正了神色道:“我要你。”
如果还不够清晰的话,裴宴卿也做好了向她详细解释的准备。
谁知柏奚认真思考后,语出惊人——
“怎么要?”
问娜第一次见到自家老板的脸上露出这种神情。
震惊、震惊、震惊,过后还是震惊。
她好像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问娜也怀疑再听下去,自己是不是要被灭口了?老板和夫人的闺房秘事,真的是她一个助理能听的吗?
她在想听和害怕间来回横跳,直到发现自家老板耳朵红了。
只有耳廓浅浅的一圈,很不明显。
然而以娜娜跟裴宴卿四年的经验,这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
除了在片场演戏需要,还没见她对谁有过这种脸红的时刻。别说心动了,连大的情绪变化都很少。
她温和亲切,平易近人,一多半是出自良好的教养。
这些年问娜在她身边,见过不少看她心善、脾气好,趁机投怀送抱的人,裴宴卿都不为所动,礼貌地一一拒绝。也有给她下套的,故意装醉,或者演自己被人欺负的戏码,裴宴卿会出手,也会妥善善后,没有人有怨怼,还会记她的恩。
总之她出道这么多年没有绯闻,确实是无心恋爱,不给任何人接近她的机会。
裴宴卿对男女都不感兴趣,问娜一度以为她是无性恋。
这下好了,老房子着火。
问娜旋即否认这个下意识的形容,裴姐才二十六岁,年轻着呢。
“娜娜,你先出去。”
问娜得了圣谕,连忙离开这个因柏奚一己之力骤然升温的酒店套房,退到门外。
“怎么要?”柏奚又问了一遍。
裴宴卿喉骨不明显地滑动,空气持续被抽离使得她有一些窒迫感,随即而来的是口渴,她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水,偏开视线。
耳边继续响起柏奚的声音。
“是想让我替你赚钱吗?可是我已经签约了。如果你要的是我这个人,我是说陪你睡觉,那你做了亏本生意。”
裴宴卿本来心念浮躁,不受控制地想一些七七八八,不合礼数的事,正尽力摒除这些念头,柏奚一句“陪你睡觉”将她又打回原形。
裴宴卿小巧耳廓的胭脂红有蔓延的趋势。
行政套房的采光好,大面积落地窗,她坐在侧对着光的沙发,阳光自身后投过来,映得她整只耳朵如同红色暖玉。
柏奚没看出来。
裴宴卿轻轻地呼吸了两下,问道:“你知道‘陪我睡觉’是什么意思吗?”
柏奚点头。
“什么意思?”女人追问。
柏奚终于露出她这个年龄本该有的青涩,小声道:“就是……做?”
“做什么?”裴宴卿也在她面前找回了一点年上的自信和游刃有余,故意逗她。
柏奚支支吾吾,含糊地吐出一个“爱”字。
裴宴卿又一次喝水。
缓了缓,她再次问道:“你不害怕吗?”
柏奚摇头。
“以前有经验?”
柏奚继续摇头。
“那你……”裴宴卿的声音微不可察地低了些,仿佛自己也问不下去了,“胆子这么大?”
柏奚抬起头看她,目光清澈,像溪水打磨的清透鹅卵石。
“我胆子不大。”
“哦?”
柏奚直视她的眼睛。
“大概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我不怕。”
裴宴卿将水杯杯口倾斜,发现水已经被她喝光了。
她清了清嗓子,泰然自若地起身去餐厅倒水,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扶在岛台慢条斯理,柏奚在她身后说道:“而且你的旗袍我试过了,我骗了你,胸口那里对我来说,有些大了。”
裴宴卿呛咳起来。
她、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柏奚非常知道。
而且她很诚实:“你身材比我好,如果我们俩睡觉,应该是我赚了。”
水杯注满,自杯沿溢了出来。
柏奚提醒:“裴老师,水,流出来了。”
裴宴卿连忙关了直饮水龙头,两手撑在岛台轻轻地喘匀了气,平复躁动的心跳。
“你……”她直觉这个话题再聊下去败的一定是自己,柏奚坦荡,她心中却有鬼。
裴宴卿喝了满满一杯水,又接了一杯走回来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