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长安给朕的,不是给你的,松爪。”他与爱鱼四目相对地僵持了一会儿,道。
爱鱼:“喵~”给我玩会儿嘛。
慕容泓伸手捏住它搭在海螺壳上的小肉爪子往旁边一扔,抱着海螺倏的翻过身去。
爱鱼瞪大眼睛看着背对自己的主人:“喵!”真小气!
陈若霖带着大军呼啸而回时,榕城大街小巷的血腥味还未散尽,人人自危的恐慌阴云依然笼罩着这座表面光鲜的城池。
但是尽管如此,在他抵达榕城的这天,抱着各种目的前来迎接他的人还是将城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陈若霖脸上挂着颠倒众生的微笑,碧蓝的眼眸在人群中转了两圈,没见着长安。
是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还是心里没他,抑或放高姿态故意没来?
陈若霖无暇深究,哪种都不要紧,不管是人还是事,总是捉摸不透的时候,才是最诱人的。
榕城现在除了他爹这个名存实亡的藩王,就属他有话语权了,所以回城之后他也无需向谁汇报此行战况,直接就回了自己府邸沐浴更衣。
独自靠坐在府里特意开辟的汤池里面,陈若霖双臂展开搭在池沿上,有些出神地看着池边汩汩吐水的兽头。慢慢的,他眼睛里的兽口吐出来的就不是清水了,而是血水。池子里的水也越来越红,越来越红,他白皙强壮的身体泡在里面,仿佛血海中的一具骷髅。
唇角勾起一丝无所谓的笑弧,他伸手将臆想中粘稠的鲜血往自己身上撩。
终日身处尸山血海又如何?他陈若霖早就不知道惧为何物了。
沐浴完毕,他散着一头招眼的棕红色长发往王府去。
他走之前就把解药给孙雪若让老头子服下了,按日子推算,老头子就算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这两日也该醒了。
王府后院正房里,陈宝琛确实醒了,孙雪若坐在床沿上伺候他服药。
刚醒来那会儿他还糊涂着,这会儿脑子倒是越来越清醒了,见屋里伺候的除了孙雪若之外都是眼生的丫鬟奴仆,便问孙雪若:“怎这许多眼生之人?陈平余顺他们呢?”
孙雪若依然一副精明利落的模样,一边拿汤匙往他嘴边递药一边道:“妾不知,这些都是十五安排的。”
“十五?碧眼儿?他的手何时伸到我身边来了?岂有此理!”陈宝琛气得一把推开她的手,汤药洒了一被子,他也顾不得,兀自吩咐屋里的奴才道“去把老六给我叫来。”
那些奴才仿佛泥胎木偶,一个个木着脸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王爷,您别生气,身子要紧,还是先把药喝了吧。”孙雪若劝道。
陈宝琛知道事情不对了,眼睛锁住身边的孙雪若,问:“我病倒期间究竟发生了何事?那逆子到底做了什么?竟敢把我身边的人全部替换,想造反吗?”
“造反?父亲是在说我吗?”陈宝琛话音方落,陈若霖便从门外走进来道。
陈宝琛眼一抬,见他肤白若雪眸碧如潭,披散着一头微卷的红发,瞬间便联想起那个连面目都已想不起来,只记得给自己带来了奇耻大辱的夷人姬妾,心中几乎是本能地厌恶,斥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陈若霖不怒反笑,缓步行至陈宝琛榻边,关切地微微俯下身子道:“父亲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动怒的好,身子要紧。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么?我又不是听不懂人话。”
陈宝琛是感觉到心中一动怒有些头晕眼花,遂强自按捺下怒气,道:“出去。”
“父亲不想见我,那想见谁?我出去时顺带帮您把他叫来。”陈若霖甚是好说话道。
陈宝琛不愿看他,冷着脸问:“老六呢?去把他叫来。”
“原来父亲想见六哥啊,那倒简单,他就在门外呢。”陈若霖直起身子,向门外唤道“来呀,把我六哥带进来。”
一名侍从端着一方盖着白布的红漆托盘进了房,在陈若霖身边站定。
陈若霖以献礼般的姿态一掀白布,对陈宝琛笑道:“父亲,六哥来了,有什么话你尽管对他说吧。”
看着托盘上那颗凝着冰碴子、被冻成青白色的人头,陈宝琛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软往后瘫倒在大迎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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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这是怎么了?为何六哥来了你反倒闭目不语?难不成,你不单想见六哥,还想见见其它儿子?行吧,都进来吧。”陈若霖道。
陈宝琛闻言,强撑着因打击过度而虚软的身子睁开眼,就见外头鱼贯进来数十人,将偌大的房间站得满满当当,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方托盘。
他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陈若霖看着他强自压抑却压不住心胆俱裂的表情,曼声道:“把布都揭了吧,让王爷看看他的满堂儿孙,除了老九一家,一个不少的都在这里了。”
白布同时被揭去。
陈宝琛放眼望去,虽然都只剩了一颗人头,但还是看得出来全都是他的儿子和孙子。
巨大的震惊过后,难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