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主任想起颂锦那些话,有些欲言又止:“上次你在中秋晚会上的演出我看了,无论是嗓音还是身段都非常完美。我不怕你说我吹,我觉得比林老当年的巅峰时期更好,如果改行……”
郁霈:“我不打算改。”
陈主任意料之内又意料之外,忧心道:“你妈妈性子强势,恐怕不会轻易罢休,你想好怎么说服她了么?”
郁霈察觉他和颂锦关系匪浅,应该可以趁机打听出几分内幕。
于是斟酌着以退为进:“她之所以这么讨厌我,都是因为外公那件事,我知道。”
陈主任顿时叹了口气:“你也不是故意的,林老受伤的事谁也没法提前预料,况且她……不是讨厌你,她是讨厌你外公和京剧。”
郁霈听得一头雾水,却无端从他的脸上品出了几分惋惜。
他想了想,再次往陷阱里加了半捆草:“如果不是我,可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我听她的话改专业的话,不知道她是不是会高兴一些。”
陈主任被他这个略带沮丧的柔软嗓音掐住七寸,脱口就说:“无论怎么样,你千万不能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有那一次就足够了。”
郁霈错愕:?
“总之你外公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也恨了这么多年。你既然真喜欢这一行就别让林老失望,他真的很疼你,为了你他……”陈主任说着说着又不肯说了,只顾着叹气。
这件事就好像一个尘封的魔盒,谁都不想去碰,也不想多谈,说开了不仅徒增伤感还有可能会二次
伤害。
郁霈从这个简短的对话中勉强得出了几个关键要点,但不等他多想,陈主任又开了口:“我来找你还有第二件事,平洲京剧团最近有一个送戏下乡的活动,由平洲电视台和戏曲协会联合举办,我这儿有一个推荐额,你想不想去?”
郁霈:“去多久?”
“算上来回得一周,条件可能也会艰苦一些,你愿意的话我就给你推上去了。”他说着,停顿了下,又说:“在宛平。”
宛平?
郁霈觉得有些熟悉,仔仔细细过了一遍记忆,有了答案。
“好,我去。”
陈主任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起身准备离开,到门口时又回过头:“你跟陆潮……”
“怎么?”
陈主任看郁霈一脸淡然毫不心虚,连眼神也没半点变化,看来刚才真是他想多了。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沉吟片刻委婉试探:“陆潮那张脸长得好,性子虽说桀骜不驯了点儿,但也确实挺受人喜欢。”
郁霈没悟出他为什么突然夸陆潮,但确实中肯。
于是,那副清冷淡漠的嗓音回应:“赤诚热烈,如星如火。”
陆潮帮郁霈压腿压得自己一身热汗,刚出去时觉得冷风一吹挺舒服。
半个小时过去别说燥热了,整个人冻得像个会喘气的僵尸。
他想:这要是郁霈,非给冻哭不可。
里头聊个没完没了,陆潮就那么靠在门口任由思绪乱飘。
突然听见郁霈这么一句温缓柔软的告白,他猛地站直身子,心当场在胸腔里蹦了个迪。
他胆子也太大了,当着系主任的面给他真情告白?
“你继续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主任一拉开门就看到靠在墙边笑得跟发春一样的陆潮,顿时皱眉,“你怎么还在?”
陆潮莫名其妙:“不然我该去哪儿?”
陈主任:“……”
他刚试探了,郁霈对陆潮确实没有半点儿意思,那眼神清白的活像能即刻入党,况且陆潮恐同人尽皆知,这两人就是天塌了也绝不可能搞在一起。
“行了,我走了,你们好好相处别打架。”
陆潮扫了眼陈主任的背影,进了门就开始磨牙:“他什么意思?一会是问我为什么在这一会交代别打架,怎么我脸上写了我要揍你?”
郁霈面色淡淡:“你打不过我。”
“我那是舍不得揍你懂么,你还顺杆儿爬上了,刚才就应该让你出去挨冻,不识好歹。”陆潮拎着他胳膊抬起来,“我真对你下狠手,你一个星期都别想从床上爬起来。”
郁霈回头看他,近零下的天气他就穿了个单薄的黑色连帽衫,微敞的领口越发衬得肤色冷白脖颈修长,微垂的单眼皮都像透着凉气。
他冻得不轻,连嘴唇都微微泛白。
如果不是他主动出去那刚才挨冻的还真是自己,郁霈轻轻地眯了下眼。
“这么冷啊?”
“你说呢?我把你扔出……”陆潮话一顿,见他朝自己伸手有些没拧过弯,“干嘛?还得抱你?”
郁霈走近两步,展开双手握住他冰冷的指尖,温暖柔软,严丝合缝。
陆潮:?
“给你个热水袋。”郁霈包着他的手,想起他上楼前说的那句“一个人”,微微歪头弯了弯眼睛:“嗯,也是给你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