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商商接过昆仑令,将它紧紧地握在手中。她又颤声问着:“你究竟做了什么?”
梁蕖面色苍白,半点血色都没有。“我割开了自己的奇经八脉,”梁蕖说,“把那煞气都吸入了自己的身体。”
“什么?”
苏商商一惊,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梁蕖选择了最惨烈的办法,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来控制住这作乱的煞气。
煞气是被控制住了,可梁蕖……
“为什么,为什么啊……”苏商商无力地问着。
苏商商心疼地看着梁蕖这副虚弱惨痛的模样,她心中怨毒的念头陡然而起:她宁愿天下人一起葬身于这煞气之中,也不愿梁蕖一人承受这所有的苦难!
凭什么!
“商商,”梁蕖惨笑着,虚弱地说着,“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怕我一死,这煞气又要作乱。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要做什么?”苏商商问。
梁蕖拉着苏商商的袖子,闭了眼,道:“将那煞气,永远地封印在我的魂魄之中。”
苏商商脑海中登时一片空白,浑身也不觉僵直起来。梁蕖的话语飘进她的耳中,好似晴天霹雳。她抱着梁蕖,努力地笑着:“你别说玩笑话了。”
把煞气永远地封印在她的魂魄之中,那梁蕖生生世世都摆脱不了这可怖的东西了!她怎么能看着梁蕖受着这种苦楚?
“我没有说笑,”梁蕖努力地睁开眼睛,认真说道,“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不然,煞气失控,你我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不!”苏商商哽咽着,又摇了摇头,“不。”
这煞气在昆仑令中时,便没有被成功压制,轻易便又失控了。若将这煞气封印在梁蕖的魂魄中,若有朝一日,煞气再度冲破封印,那梁蕖又该如何?
“商商……”梁蕖还在劝,她的眼神开始涣散,“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不!”苏商商依旧不肯,“若封印失效了呢?若煞气冲破了封印呢?你又会如何?”
苏商商说到这里,脑海中已浮现千百种可能,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她无法想象还会有什么后果。“我不能害了你。”她说。
“商商,”梁蕖的神色忽然痛苦起来,她喉中隐约压抑着细碎的痛呼,对苏商商道,“我快撑不住了。”
“阿蕖……”
“我是躲不过的了,注定如此,”梁蕖说着,越来越无力了,“求你了,商商,趁我还能坚持得住,快点动手……”
梁蕖说话时,眉宇间隐约有黑气窜动。苏商商知道,那是煞气就要冲出她的身体。而梁蕖痛呼哀求的声音就在苏商商耳畔回荡,苏商商心中不忍,可她也明白,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梁蕖已选择了牺牲自己,并且生生世世都要因此饱受折磨。这已是无法扭转的事实了。
“商商,求你,封印我……”梁蕖痛苦难耐的声音再度响起。苏商商知道她没有犹豫的时间了,终于,她一狠心,手紧紧地握住了梁蕖的左臂。
“啊――”随着梁蕖痛苦的叫声,刹那间,两人周围被红光笼罩。
梁蕖只觉自己小臂上一阵灼热。不多时,红光散去,她低头一看,只见小臂上出现了一个兽头,看起来很像自己的真身。
梁蕖终于放松地笑了,她倚在苏商商的怀里,还在努力打趣着,问:“怎么不印个狐狸上去?”
“我……”苏商商已是哽咽难言,梁蕖只能听见苏商商喉间发出的隐忍的抽泣声。
梁蕖轻轻叹了口气,闭了眼,靠在苏商商的怀中,轻声道了一句:“谢谢你。”说罢,她嘴边露出了一丝笑容来,可与此同时,她浑身陡然无力,头不自觉地向旁边一偏,再无半点气息。
她终于放下心来,放松了自己,安心地去了。
“不――”苏商商抽泣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的五脏六腑好像也被揉碎了。她紧紧地抱着梁蕖,似是只有这样才可以留住她。可她却也能感觉到,梁蕖浑身的血正在飞速地变得冰冷。
“阿蕖,”苏商商闭上了眼睛,用自己的脸颊轻蹭着梁蕖的面颊,仿佛梁蕖还在世一般,她哽咽着道了一句,“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终其一生,两人都未曾向对方直言自己的心意。可惜,如今,太迟了。
梁蕖的躯体已渐渐散去,任凭苏商商拥得多紧,都再留不住她。苏商商看见梁蕖的身体渐渐化作烟尘,风一吹,便随风四散。她伸手想抓住,可抓住的只是虚无。
最后,梁蕖还是消失在了她的怀抱里,无论她怎样努力,她终究是没能留住她。而梁蕖留给她的,也只有掌心的一块昆仑令。
苏商商红着眼睛,低头看向了那块昆仑令,她如今对这东西恨之入骨。但她最恨的,却并不是这小小的死物。她坐在天虞山山巅,望了望天,又俯瞰大地,最后只发出了一声冷笑。这冷笑里是无尽的绝望。
“阿蕖,放心,”苏商商想,“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