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俞慧催她。
庄知鱼叹了口气。
“别叹气,把财运都叹出去了。”俞慧提醒她。
庄知鱼连忙倒吸一口气:“回来了。”她又连忙吸了好几口:“倒赚三百。”
俞慧笑了:“给你机灵的。”
庄知鱼嘿嘿笑了两声,又回身去盛米饭。打开锅盖,浓郁的米香和蒸汽一起扑在她眼睛上,她的眼眶也湿润了一些。
“妈,”她一边盛饭,一边笑着问,“如果我是面包狗,你会爱我吗?”
“面包狗是什么?”俞慧问着,被油烟呛到,咳了两声。
“就是那种,长着狗脸的面包。”庄知鱼说。
俞慧说:“那就还是面包呗!你想吃面包了?下午我去超市买点。哦对了,今晚咱们去姥姥家吃饭呢,回来路上再买吧。”
“爱我吗爱我吗?”庄知鱼还在问。
“爱爱爱,”俞慧说,“你是狗我都爱。”
庄知鱼放下了一个碗,拿起了另一个碗,又问:“那如果我是一个……小妖婆,你还爱我吗?”她现在真是一个小妖婆。
“爱,”俞慧说,“你是小妖婆,你妈就是老妖婆。”
“你不老,”庄知鱼说,“我十八,你也十八。”
“那咱俩真就都成老妖婆了。”俞慧说。
“那如果……”庄知鱼拿起了最后一个碗,舀起米饭的手都在颤抖。
如果我是同性恋,你还会爱我吗?
她想问,但她不敢问。她知道,在妈妈眼里,她不会是真的面包、不会是狗,也不可能是什么小妖婆……可她真的可能是同性恋。
她不敢赌这个回答。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她噩梦的根源。她因此惴惴不安,因此时常觉得亏欠,既是亏欠穆玖伏,也是亏欠妈妈,更是亏欠自己。
当然,如同穆玖伏所说,撒谎、瞒着,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她讨厌这样的生活,看似安稳,可每天都如同行走在小黑屋的独木桥上。桥下是什么呢?或许是毒蛇,掉下去就是当场入虿盆;又或许隔着厚厚的钢化玻璃,看着可怕,但很安全。
虽然,有一定的机率平安无事,可是她不敢赌,所有人都没有这个底气来赌。撒谎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在开灯之前,心里的不安总是无法抹去。她只能选择,继续忐忑地走在这小黑屋里的独木桥上。
“别如果了,盛饭吧。”俞慧说。
“嗯,好。”庄知鱼应答。既然注定隐匿,就藏好吧。
雪
下雪了。年二十四的夜里,下了好一场大雪。第二天一早,庄知鱼就被窗帘缝隙透的明晃晃的雪光惊醒。拉开帘子一看,大地全白了。
“宝宝宝宝,”她连忙拿起手机给穆玖伏发消息,“下雪了!”
穆玖伏回了她一张雪景,又发了一个位置:“我在公园。”
“这么早?”庄知鱼问着,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半。
穆玖伏回答:“想踩没人踩过的雪,就出门了。”
“好,你等我,”庄知鱼说,“我也去踩!”她说着,连忙换了衣服,拉开门。“妈,我今天中午不回来吃饭啦,”她说,“同学约我出门玩雪!”
俞慧在厨房里:“好。你吃了早饭再出门,多穿点,戴手套,别感冒了。”又问:“哪个同学?佳慧还是璐璐?诶,佳慧是不是在杭州上班?她放假了吗?你们几个人去玩啊?”
庄知鱼不禁有些尴尬,因为爸妈都是老师,她在大学之前的所有好朋友,基本都被他们教过。不仅教过,有的还加了微信,朋友圈也能看。
“都不是,是高中同学,你别问了。我也不知道她叫了几个人。”庄知鱼敷衍说。
“高中同学?哪个?子璇吗?”俞慧问。
庄知鱼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她知道,这个没加微信:“是子璇。”
“她现在干啥呢?”俞慧又问,“她之前复读了一年,今年也该毕业了吧。她是工作了,还是读研了?你大学之后,就没怎么听你说起她了。你大学和程斯斯玩得好。”
俞慧把她的每一件事都记得很清楚,庄知鱼觉得尴尬,却也没办法提出异议。如果妈妈不在意,她也不会记得这么用心。她总是很用心,可在她逐渐成长的时候,这种用心就成为了枷锁。比如今天,她知道妈妈是在担心她的安全才多问了几句,可越是知道,她就越是难过。
“她没说,我也没问,”庄知鱼开始糊弄,“现在灵活就业的人太多了,不好问。”
“好吧,”俞慧端出一碗粥,“赶紧去洗漱,然后过来吃饭,别放凉了。”
“好。”庄知鱼应答着。她匆匆忙忙地洗漱完,又匆匆忙忙吃了饭。今天的早餐一如往常,一碗粥,几个包子。
庄知鱼喝了一口粥,又拿起包子啃了一口。刚入口,她便神情凝固。
“妈,怎么又在早上做韭菜馅的包子呀?我还要出门的。”庄知鱼说着,看着那韭菜包子,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