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狂风暴雪又会在一瞬间淹没那些废墟。
天上炸起了带有雷鸣声的火,巨响之下,北境的百姓们纷纷捂住耳朵,没有一个人敢出去探看。
到底是何方的神仙在打架,这是什么仇什么怨,打得天地都快要覆灭了
赵止等外面的动静逐渐远去后,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宿主,我好怕啊,”因果说,“我刚才盼着他们赶紧离开,现在又特别害怕他们离开后找到‘荼’的右眼,按道理说‘荼’的右眼只有他本人能感应并扣留住,业溟根本没有可能知道他眼睛的下落,但这位神祇总是不能用寻常的目光来度量如若他真的将眼睛给‘荼’怎么办啊”
◎九天九夜才能消。◎
赵止推开门,因果立马问,“宿主,你去哪里?”
“蒸汽之地现在不安全,”赵止说,“去鬼境。”
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无论是业溟,还是‘荼’。
一推开门,刺骨的风雪立马席卷住赵止,像是要把她推回门内。
因果的传送阵亮起,严丝合缝地包裹住赵止的周身,赵止的衣袍飘动,她独自行于漫天的风雪中,直到消失在传送阵中。
鬼境中,血雨淅淅沥沥,虽然下得并不大,但连绵不止,鬼火在血雨中逐渐熄弱,看起来有些萧瑟。
青铜杯看着鬼殿外被血雨给灌浇得零零落落的藤蔓,便知道主上心情肯定不大好。
能牵动主上殿下心绪的,也就只有那石榴小妖一个。
殷至垂眸盯着手中的玄简,他的侧脸陷入阴影中,显得冷漠而拒人千里,但他手中的玄简,已然许久没有被翻面。
青铜杯转了转鬼眼睛珠子,福至心灵地想道,主上殿下估计是在想赵止姑娘。
尽管那石榴姑娘才离开了不到一天。
殷至确实是在想赵止。
他摘下腰间的青铜碎镜,静默地用手指抚摸着镜面的浮云纹。
他想起清晨赵止离开时的背影,又想起自己灾祸的命运。
如果能屠灭灾祸,那么自家的石榴是不是就不用离开他
但屠灭灾祸,就等于屠灭自己。
殷至站起身,嘴角浮现出不明显的冷笑,不知道是在笑这茫茫天地,还是在笑自己,他站到窗边,看向窗外从亘古起便千篇一律的夜色。
殷至高大修长的身影隐于浓密的黑暗中,无数条影子匍匐在他身后,却又缠绕进他的身体中,让他的眸色幽黑而阴沉。
就在此时,窗外兀然响起轻快的脚步声。
静默的夜色被打破,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多了石榴红般的透亮,一把伞“啪”得展开,横在了殷至的眼前。
油纸伞上,一朵石榴花硕然地盛开。
那无数条黑影显然十分惧怕这透亮,立马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撑开的伞后,传来少女隐着笑意的声音,“世子殿下,猜猜我是谁?”
殷至的身影愣在窗边,他的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伞面,声音不复往日的冷漠和阴沉,“止止”
“答对了!”
随着话音落下,横亘着的伞被掀起,缓慢地、逐渐地露出赵止的笑颜。
她往前一步,让伞半倾入窗内,同时遮盖住殷至和她的身影。
雨珠沿着伞面掉落到地上,如同珍珠坠于玉盘。
赵止踮起脚,朝殷至笑道,“世子殿下真聪明。”
那一刻,半空的血雨都仿佛停滞了,殷至垂眸盯着赵止,目不转睛。
他的手攥起来,像是在努力抑制自己不断向赵止倾斜的心。
好感值增涨的声音不断在赵止的耳畔响起。
就算如此,殷至还是佯装平淡地开口,“怎么回来了?”
她不应该回来。
赵止的命数中的灾祸虽然已经被清除,但如果这么频繁地见他,随时都有再蔓延的可能。
就在殷至想找鬼侍卫把赵止送走的时候,他的视线瞥见赵止额角的汗。
殷至立马拽住赵止的手腕,“你是不是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不镇定,殷至放慢语气,手不自然地攥起。
赵止的手腕一吃痛,手上的伞掉落到地上,在地上转了几圈后,被风卷往深林处。
在血雨砸落在她身上之前,殷至弯下腰,高大修长的身影遮罩住赵止,有力的臂膀直接把赵止抱起来,从窗外抱到了内室。
赵止的身体悬空,她惊呼一声,却被稳稳得抱在了殷至的怀里。
赵止用手抹了抹自己额角的汗,“我做噩梦了,醒来后一直不舒服,便想着来找世子殿下”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殷至,“世子殿下应该不会嫌我烦的吧?”
殷至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但说出来的话却十分不体贴,“胆子怎么小成这样?”
赵止也不恼,把下巴搁在殷至的肩上,“比起世子殿下,我的胆子肯定是小的,估计没有石榴大呢。”